在他们与侍僧之间的那片泥潭,似乎有什东西……动了。
一只苍白浮肿的爪子,猛地从淤泥中伸出,抓住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鲛人战士的脚踝。
紧接着,一具、两具、十具…
在之前战斗中死去的蜥蜴人们,此刻竟是活了过来,浑身僵硬地从浅水爬起!
它们的面孔已经腐烂,眼眶只剩下两团幽绿色的鬼火。
它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张着挂满淤泥的嘴,如同野兽一般扑向了自己昔日的同伴。
“啊啊啊!!”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活着的鲛人拼死抵抗,然而根本无法阻挡那死气的渗透以及亡者的刀剑。沐浴在那死亡的黑雾之中,所有活着的蜥蜴人动作都变得迟缓,甚至是呼吸困难。
而那些行尸走肉般的尸鬼,却在雾气中变得更加迅捷,一招一式都充满了凌厉的气概。
这已经不是战争
而是单方面的屠戮!
鲜血染黑了泥沼,一个又一个鲛人被扑倒,被割开喉咙,接着又在短短几个呼吸之后重新站起,加入到了那场屠戮之中。
终于,有几个鲛人承受不住这种极致的恐惧。
他们扔掉武器,不顾一切地向着红树林外的入海口冲去,连滚带爬地冲过浅滩,一头扎进了冰冷汹涌的海水。
他们头也不回地游向远方,发誓永生永世再也不靠近这片被诅咒的土地……就像当初他们被从其他地方赶走时一样仓皇。
至于那些不会游泳,跟着鲛人族一起闹事儿的其他蜥蜴人们,只能在惨叫中拥抱那绝望的命运了。屠戮很快结束了。
数百名负隅顽抗的蜥蜴人悉数毙命。
至于灰鳍部落的一般族人,则被守宫族战士们围困在了战场不远的地方。
他们压根没敢拿起武器,缩成一团跪在没过膝盖的泥水,浑身筛糠般地颤抖着,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牙齿在疯狂地打颤。
鲛人族并不能真的生活在海,他们就像迦娜大陆的潮汐一族一样,得在岸上筑巢产卵。
几十具刚刚“转化”的尸鬼,迈着僵硬的步伐,加入到了包围圈中,安静地等待着新的指令。看着化作亡灵的同族,那一张张覆盖着鱼鳞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他们此刻最后悔的就是,跟着昆加迁徙到了这。
泽克带着被吓坏了的塔尔塔克,慢悠悠地走下高地,踩着漂浮的碎肉来到那些幸存者面前。 “你们呢?”
没有人回答。
泽克笑了笑,似乎很满意他们的表现,缓缓抬起了双臂,用缓和的语气安抚这些受伤的灵魂。 “不必害怕,我们的陛下与伟大的龙神是仁慈的,他已经宽恕了你们的罪,只是我……忍受不了那些不识好歹的死鱼,所以给他们降下了一点惩罚。”
虽然他已经变成了尸鬼,但鲛人族曾经对守宫族的利用,以及给守宫族带来的灾祸,他还是从其他守宫族人那儿得知了的。
那对他来说是上辈子的事情不假,但现在他既然是守宫族的族长,当然也可以替他的族人把这口气给出了。
反正魔王肯定是默许的。
否则为什让他来呢?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泽克和善的笑着,用温和的声音说道,“从今日起,世上再无“灰鳍'部落。那个名字,连同你们愚蠢的过去,都一同被埋葬了。 ”
“你们,是「鱼人族'。”
“你们的使命,就是为新主人的城市挖泥。你们将用你们的双手,与我们一同创造这片沼泽上的奇迹,又或者……以另一种形式活下去。”
他轻描淡写地看向了旁边那些安静站立的蜥蜴人尸鬼们。
和自己不同。
他们是侍僧操作的傀儡,并没有独立的人格或者灵魂。
在死亡的威胁下,很快有鲛人反应过来,猛地将头顶的鱼鳍砸进了淤泥中,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求饶。 “我,我们是鱼人族!挖,挖泥!赞美……龙神!”
“赞美龙神!”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呼喊着古塔夫的名讳,叩首声在死寂的红树林中显得格外刺耳。只有大墓地的塔芙在不停的打喷嚏。
泽克满意地笑了。
他转身,那些尸鬼和新生的“鱼人族”已经被侍僧们驱赶着,列队走向热火朝天的工地。
效忠于魔王的“玩家”,会给他们分配具体的活儿。
在坎贝尔人视线之外的角落,它们将成为河湾部落联盟最廉价也最听话的苦力,为建设西南沼泽贡献力直到某天魔王赦免他们的罪。
跟在泽克的身旁,塔尔塔克全程目睹了这一切,却没敢有任何动作,更没敢多说一句求情的话。他一点儿也不同情那些鲛人,对于那些斥责他软弱的石蜥族小伙子也只觉得可惜,并不遗憾。此刻这位老酋长心中最多的感想,还是那日新月异的时代,越来越让他看不懂了。
刚才那些披着黑袍的家伙诵念的哪是什龙语,分明就是来自地狱的亡灵魔法!
“没想到坎贝尔公国竞然如此亵.渎,和地狱的恶魔联手.…”
他分明记得人族和地狱是死敌来着。
塔尔塔克不禁感慨。
外面的时代,变得真是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