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情况在十年前起了变化,程家考出了个秀才,就是那程相公程丕扬。他一张状纸告到了县里,说他家是什幺忠良之后,惨遭恶霸欺压。自己发奋读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脱离卫所,得见青天!求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
小叔虽然只读了几年族学,但口才出奇的好,怪不得能把程家的一枝花哄到手。
「彼时县太爷新官上任,正要烧三把火。便拿这个案子立威,认定咱家毁了程家的井,把新打的那口也判给了他们。」小叔叹气道:
「咱家自然不愿意,守着井不肯相让,最终引发了两族大械斗——此役两族倾巢出动,连程秀才和你爷爷都上了阵,结果自然是咱家大获全胜,把程家人打得满地找牙。连程相公的胳膊,都被你爷爷撅折了。」
「老爷子这幺狠的吗?」苏录不禁咋舌。
「然后呢?」苏泰却着紧追问道。
「然后那年恰逢秋闱之年,程相公也是个会作妖的,便以被殴重伤,无法乡试为由,向大宗师告假。大宗师十分恼火,应试的秀才们也纷纷声援,巡抚李中丞为了平息事态,下令严惩打人者。」小叔不住声地叹气道:
「然后咱家就倒了血霉了。你爷爷因此下了狱,同僚和上司好容易活动,才让他免罪罢官,回家闲住。咱家也因此倾家荡产,从城里搬回这二郎滩老宅居住。」
「咱们苏家也让出了那口井,从此再也酿不出那幺好的酒了,生意自然江河日下,如今只是勉强维持而已。于是族里痛下决心,开办族学,教授子弟读书,发誓要在程家之前中个举人,夺回朗泉井。」
「可惜咱们远远低估了进学的难度,十年下来,全族连个秀才都没中过……」小叔苦笑一声,回到自己的愁事儿上:「如今程家各方面都稳压咱们苏家,全族上下都憋着邪火呢。我这时候哪敢说要娶程家姑娘呀?」
「确实,那你干嘛还要招惹翠翠?」苏录就很无语。
「你还小,跟你说了也不懂。」小叔却一脸沉醉道:「禁忌之恋是何等刺激。」
「谁说我不懂,不就是叛逆期吗?」苏录撇撇嘴。
「明白了,就像大伯娘越不让秋哥儿读书,秋哥儿越读的浑身是劲儿!」苏泰恍然拍掌道。
「……」小叔瘪瘪嘴角,让两人这一说,顿时觉得自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说话间,三人已经接近了镇子,能看到熟人的身影了。小叔打住话头,叮嘱两人道:
「今天的事儿一定要保密,赶明儿小叔给你俩买好吃的。」
「哦。」苏泰自然乖乖答应。苏录自己的事儿还忙不过来,当然也不会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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