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开始布下一盘跨越岁月的棋局。
她算到,万相种会成为黯宗主的依仗,便提前留下后手,将万相种的真意藏于岁月长河之中;她算到,会有一个天生空相的少年,能勘破无相的真意,便借着姜青娥的媒介,隐藏了他本该诞生的三道相性,为他铺就一条从空到有、从有到无的证道之路;她算到,自己终将消散,便将一部分意识融入光明相,与万恶之源的一丝力量相融,造就了姜青娥的诞生 —— 那是另一个 “她”
,是带着光明与希望的 “她”
。
闭关的殿宇里,只有一盏残灯长明。
她坐在蒲团上,看着灯花明灭,推演着未来的轨迹。
她看到那个叫李洛的少年,从空相起步,一步步走过她曾走过的路,一步步接近无相的真意。
她的弟子们时常来求见,想为她分担痛苦,可她只让他们守好宗门,等那个少年的到来。
“宗主,您撑了太久了.”
无相六子中的殷天王跪在殿外,声音哽咽,“万恶之源太过强大,您何苦如此?”
殿内传来她平静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坚定:“我生而为此,便要担下这份因果。
你们只需记住,待那少年来临时,助他一程.”
她的身躯越来越虚弱,体内的光明与黑暗已到了临界点。
黯宗主的意识,正在她的相宫中苏醒。
她知道,自己该走了。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以最后的相力,将自己的一缕气息留在了星殿的紫色蒲团旁。
她要亲眼看看,那个她赌上一切的少年,是否能勘破无相的真意,是否能终结这场绵延了无数岁月的混乱。
她仿佛又看到了溪畔的那个下午,那个牵着她的手的男子,笑着对她说:“终于等到你了.”
原来,等待与被等待,都是一场跨越岁月的奔赴。
星殿之中,紫色蒲团旁,她的气息凝成人形,望着眼前的李洛。
这个少年,比她推演中更坚韧,更通透。
他从空相走来,历经万相,最终归于无相,那份洒脱与果决,是她当年未能拥有的。
她看着他勘破万相种的秘辛,看着他祭无所有相性,看着他证道十品无相,看着他笑着问她 “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娘”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原来,师父当年的心情,竟是这般。
她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就像当年师父弹她一样。
这一弹,是嘱托,是欣慰,是跨越岁月的传承。
她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如当年师父那般,消散在星殿的光影里。
最后的笑声空灵而畅快,像是了结了一桩纠缠了数百年的心愿:“李洛,去吧。
我的使命已经完成,接下来,该轮到你去完成你的使命了。
我虽未成功证道十品,却也算参与了这场十品之证,快哉!快哉!”
气息散尽,残灯熄灭,可那束自溪畔燃起的星火,却从未熄灭。
它落在李洛的相宫中,落在姜青娥的光明相里,落在无相圣宗的石碑上,落在神州世界的每一寸土地上。
那是无相的真意,是守护的初心,是烬火长明,是纵使身处黑暗,也永远向着光明的执念。
许多年后,神州世界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盛世,四十九州的土地上,无相圣宗的传承依旧延续。
有说书人在茶馆里讲起那位传奇宗主的故事,讲她溪畔拾面,讲她枪挑暗潮,讲她以一己之力,为世间搏出了一线生机。
有人问:“她最终去了哪里?”
说书人放下醒木,望着窗外的骄阳,笑道:“她从未离开。
她在每一缕光明相力里,在每一个守护家园的修士心中,在无相的真意里,长明不灭.”
而在岁月长河的另一端,那个曾牵着小娥的手走过溪流的男子,望着神州大地的盛世,望着那座依旧矗立的无相圣宗石碑,轻轻颔首。
他知道,那场跨越了无数岁月的奔赴,终究有了最好的结局。
而那盏在暗夜里燃了数百年的残灯,终究照亮了整个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