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闷热阴沉,张行找到李定后,将他拽到外围偏僻处,直接将事情经过一一说明,只是省略了自己的冲动心思而已。
「有这样的事情?」李定愕然一时,却又恍然起来。「不过这就说得通了。」
「怎幺讲?圣人到底是个什幺意思?」张行诚恳请教,这种事情很可能牵扯到一时的贵族风俗,也就是说此时贵人们的特定政治游戏规则,他是真不懂。
「圣人明显是想让马锐自尽。」李定叹气道,同时不顾是在行宫外围,努力压低声音。「不要让他为难,也不要让他担上不顾大长公主尸骨未敛便负了自己最后血亲的名声……说不得还想让马锐以忧思过度的名义去死,一并下葬……事情肯定是这样的……但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张行难得有了些恍惚之态,果然,毛人圣人没有让他失望。
不过,张三郎很快就发现,李定虽然对答妥当,却也明显失态……这种情况很少见,就好像对方的黑眼圈很少如眼下这般清淡一般。
「没想到什幺?」一念至此,心中微动的张行当场追问。
「没想到圣人会凉薄到这个份上……」束手而立的李定长呼了一口气出来。「更没想到,司马相公也……」
「你为什幺会觉得圣人不会凉薄到这份上?」张行反过来追问。「四个亲兄弟全杀了……姐姐又凭什幺例外?只要碍着他作威作福的,人也好事也罢,他会顾忌什幺?何况还是个死了的姐姐?」
李定近乎慌张的坐到了草地上。
张行随之坐下,言之凿凿:
「至于司马相公那里,我反倒能理解他,他若是不祸水东引,死的就是他全家,换成你我在他那个局面,能做什幺?恐怕只能引颈就戮……这倒不是说我们有良心不害别人,而是没有司马相公那个急智,以及对圣人心态的了解。」
李定一言不发,面色愈发苍白。
「不可以反抗,没有退路是最可怕的。」张行环顾四面,压低声音以对。「经此一事,我愈发觉得,圣人在,大魏就不可能有前途……」
「不要……不要教唆。」李定似乎意识到什幺,连连坐在那里摆手。
「我教唆?」张行冷笑一时。「你怎幺不去告官?还教唆……我教唆什幺?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
「大不了寻个外任。」李定叹气道。
「随便吧。」张行不以为然道。「反正圣人在一天,你怕是壮志难酬。」
「先别说这个。」李定一面扶额,一边继续摆手。「我不知道我这辈子能不能得志,反正你快死了……赶紧找个法子不再去守灵。」
「怎幺说?」张行吓了一大跳,然后迅速回想起自己是来求助,不是来教唆拱火的。
「你……」李定欲言又止。「我口干的厉害,先给我弄杯水来。」
张行无语至极,赶紧将腰后水袋递上。
李定灌了两口,这才认真看着张行来言:「你幸亏来找我,不然怕是真要坏事……不是说你一定会死,毕竟白三娘也在,还拿着伏龙印……我的天!到时候指不定死的是谁!」
「赶紧说!」张行催促不及。「你是说圣人会灭口?事后?」
「这是一种可能。」李定摇头道。「但概率极小……只有马锐真的自杀,才会处置你和那十名伏龙卫……但马锐既然没有自杀,便是贪生,也不大可能再自杀。」
张行背心直冒凉汗,敢情昨天马锐直接自杀了,自己也就没命了?
但他到底是经历了不少生死事,很快便强行压住这点不安,认真来与对方分析:「但是圣人既起了此心,按照他宁可天翻地覆也要自己痛快了的脾气,怎幺可能最后不杀?」
「是啊。」李定也是摇头。「如果马锐当时自杀了,他的孩子说不得能改名改姓活下来,大长公主最后的一点情面也就起了作用……可他不愿意死,最终只会全族无幸理!」
张行点点头,没有对马锐的行为做任何点评……这个人他刚刚见,什幺都不知道。
可能是幼稚天真,觉得拖下去,等到岳母下葬就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