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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随你一起去。」魏玄定鼓起勇气,咬牙言道。「既做了这个首席,难道还能躲过去不成?咱们一起去。」

张行心中微动,便欲应许,但稍作思索,还是摇头:「老魏,起事后这半年,伱身上的江湖气已经全消了,倒有点富贵书生的意思了,容易被看出来……何况,我和贾头领都有自保之力,你还是差了许多的。」

魏道士如释重负,点点头,不再言语。

张行等人终于上路。

自金乡至徐州萧县,路程约两百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也正是这个距离,引发了魏玄定的恐惧,也还是这个距离,引起了张行前来一窥的冲动,因为他们都害怕韩引弓是以麻祜为诱饵,然后忽然引主力北上,自金乡奔袭济阴郡城。

就这样,两个人,六匹马,又都是好手,不过两日夜,便穿越州县,直接抵达目的地。

而甫一到萧县城外的汴水畔,尚未见到来迎接的淮右盟人手,只是看了一眼庞大的军营,张行心里最大一块石头便落了地。

原因无他,官军的主力大营是在汴水南岸……这是顺着同在汴水南岸的徐州城出来后理所当然的道路,但就是这个细节,说明了官军没有从金乡直接突袭济阴的意思。

最起码此时没有。

因为现在已经到了夏日,淮河流域的支流已经开始慢慢涨了起来,过万的大军是没法忽然过河的。

奇袭从基本条件上就不成立。

只能说,百闻不如一见,哪怕是之前杜破阵一再派人来强调,是淮右盟沿着淮水-涣水承担了起了大军物资转运,他们心知肚明,韩引弓一定是要跟在麻祜屁股后面走西线进军的,可此时亲眼所见的景象,才让张行下了最终判断。

渡过汴水,也没有引起什幺察觉,因为官军大营和县城之间往来不断,军士、民夫、官吏到处都是,而这里的民夫相当一部分都是淮右盟组织起来的……张行和贾越在这个场景中丝毫不显得突兀,包括和提前约好的马平儿、王雄诞二人的会面也几乎算是光明正大。

汇合之后,他们甚至找了一个河畔大路上被遗弃的茶棚子,坐在那里仔仔细细的看。

「确实都是上五军和关陇屯军的底子。」张行在尚称不上破败的空棚子里看了半日,得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结论。「单拉出来都是最好的兵源,数字也是准的,一万五千战兵……」

「兵确实强,可就是不干人事。」可能是离开了父亲,马平儿显得心直口快。「这边据说还好,可大龙头不知道,麻祜的五千兵在谯郡走了一遭,七八个村子就没了……我们一个舵主去找麻祜,说这些村子都是我们淮右盟民夫住的地方,劫了、烧了以后就没人运粮了,结果也被他杀了,脑袋挂旗杆上……为这事,淮西北的几个堂口几乎要动刀子,我们俩来之前,盟主和副盟主也只能各自苦劝,下面人都说,这一回怕是要劝不住。」

王雄诞忍不住干咳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觉得尴尬,还是觉得马平儿说的太多。

张行从麻祜进入砀山后就盯着韩引弓这里,对麻祜的作为还真不太清楚。但想来,如齐郡张须果那种敢主动放粮救人的,终究是少数,而一个中郎将,一个关陇中层军头,残暴了,固然是当地百姓的不幸,但还能有什幺期待不成?

「真指望着官军是来救民于水火,当日我为何要反?」回过神来,张行适时叹了口气,然后四下去看。「这边据说还好,又到底好到什幺份上,可有说法?」

马王二人一时无声,毕竟,军纪的好坏,人人心里有把尺子,也很难判定什幺是好,什幺是坏。

尤其是这个年头,大军过境都如蝗虫,便是所谓好军纪,便是当日在关陇核心地区的御驾行军,都少不了毛人的传说。

这也是为什幺眼前的茶棚子什幺问题都说明不了的一个缘故。

正常老百姓,都会扔掉军营旁的产业甚至田地家门逃离的,甭管对方是官是匪。

「反正就是军营管理的挺严,每日只有四五百人准许去城里。」过了一会,还是马平儿努力尝试解答。

「那确实挺好,军中有怨气吗?」张行怔了征,方才继续来问。

「肯定有。」王雄诞接了句嘴。「私下都说韩引弓天天带人往城里跑,整日整夜不回来,却让士卒苦挨……」

张行再度一愣:「韩引弓平日不在营内?」

「不在的。」

「在河对岸的萧县县城里。」王马二人迅速回复。

「他在那里干吗?」张行认真追问。

「这就不知道了。」王雄诞摇头以对。「我们也是按照张叔的意思提前过来两日而已,大约就是听本地的帮众说,大军来此地四五日,韩引弓却多在城里。」

张行想了一想:「只这两日内,他在军营里待了多久,城里待了多久?」

「军营里只有两个时辰天吧,昨日下午来处置了一个什幺事情,其余都在城内。」马平儿迫不及待的提供细节。

张行若有所思,然后继续来问:「他现在正在城里?」

「在的。」王雄诞即刻点头。

「大龙头,有什幺不妥吗?」马平儿也问。

「这不像是来打仗的样子,最起码并不是召集打仗的意思。」张行摇头以对。「无论是主将去了城内,还是营中士卒轮番出营入城,都像是在常驻的感觉,便是看军营内外,也不是很紧张……可我搞不懂他为什幺要停在这里常驻,只能有个猜想。」

「没法验证一下吗?」王雄诞看起来泼皮,但意外的心眼多了点,似乎听懂了张行的意思。

「似乎有点冒险。」张行认真以对。「以前我绝对没有类似忧虑的,直接就去了,如今当了个龙头,管了一两个郡,就忍不住有些贪生怕死起来了……」

王雄诞一时干笑:「这算什幺贪生怕死……张叔是大人物,一身牵动了许多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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