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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定收敛笑意,从容陷入对方的言语陷阱:「为何就不能乱中取势呢?」

「因为人不能自欺欺人,最起码不该自欺欺人。」李清臣失笑来对。「张三此举,固然是将自己与黜龙帮抛出来的不智之举,但反过来讲,何尝不是身体力行,向天下人证明了自己『同天下之利』的决心呢?经此一事,黜龙帮和他张三要幺一蹶不振,要幺便要借着揽尽河北乃至东境、江淮人心的气势尽取东齐故地……而英国公也要趁势入关中,重整关陇的。那敢问你一个做官窝囊、割据也窝囊的废物,拿什幺自立于天下?」

话至此处,李清臣微微睥睨来看对方:「恕我直言,李四郎,我以往年轻不知事故,再加上来河北前与你不熟,总以为你是有几分格局的,但现在看来,你莫说比不上张行自开局面的气势,比不上英国公布局天下的隐忍,便是曹中丞与司马二龙的坚定,也都差了一层……真不要自以为是了。」

饶是李定早有心理准备,此时也有些恼怒,或者说,恼羞成怒。毕竟,李清臣的嘲讽其实跟他这几日的失态、惶恐暗暗相合。

「所以说了半日。」李定长呼了一口气,强压住情绪。「若曹皇叔不来,你如何自处?」

「你是问我,还是问我那支红山口的金吾卫?」李清臣毫不客气的揭开了对方的本意。

「你如何,金吾卫又如何?」李定也懒得掩饰了。

「若中丞不来,金吾卫……你想吞就吞。」李十二郎若有所思道。「至于我本人,生死与你无干……你还不至于下作到将我捆了卖出去吧?」

「你只要在我武安境内,生死便与我有干。」李定无奈重申。

「无妨,我马上就走。」李清臣立即做了回复。

「什幺意思?「李定忽然心中莫名一紧。

「阁下以为我是坐以待毙之徒吗?」李清臣看了对方一眼,表情平静。「我之前便说了,我离开邺城,是因为要为中丞反扑存下有用之兵,而中丞若不来反扑……我当然是要亲自去请他来……今日就走,马上就走,孤身而走。」

李定略显警惕:「你要穿越红山,过上党、河东,去关西……不对,曹皇叔还没到西都?」

「最后一次消息是,他人尚在潼关,还没有入关。」李清臣平静以对。「我尽力而为。」

「若是你到了,他走了呢?」李定认真询问。

「这就不是你该的问了,因为到了那时,无论如何都与你无关。」李清臣依旧平静。「你只要想好一件事,若是我引大宗师自东都至河北,你在北面,该如何应对?」

李定也笑:「这也不是你该问的。」

李清臣意外的没有再驳斥,只是点点头,并不置可否。

二人一起沉默了下来,门口肃立的苏靖方跟坐在旁边的王臣愕早就装起了木偶,一声不吭。

半晌,就在李清臣似乎是要起身的时候,李定忽然开口:「阁下是何苦呢?你说我被张三那些人给掀翻到墙角,你又何尝不是?与我相比,你处境只会更差,便是不知道你存了什幺念想,也只会比我更无奈,我是到了墙角,阁下根本就是立于针尖之上……不如算了,只在我这里歇一歇,我到底还是有些本钱的,足以保你安稳过了这一波折,从头来过。」

这话听起来有点像是反嘲。

实际上,李清臣也当即笑了起来:「李府君居然想招揽我嘛?吃了我的兵还不足?」

李定直起身来,恳切以对:「这是诚心之论。」

「我知道……我知道!」李清臣怔了一下,忽然便在座中叹气。「我知道的……何止是你,张行的劝降也是诚心之论。但人嘛,要幺就是那一口气,能顺过去就顺过去,顺不过去也就顺不过去;要幺就是那份畏缩,要幺咬牙去做了,要幺就是瘫下来,缩回去……我现在的情况是,还能压住心底的那份畏缩,然后气稍微顺不过来,越是如此,越要珍惜自己这最后一口气。李四郎,大丈夫处世,不能立功建业倒也罢了,难道还要如草木一般,不声不响,随天时轮转而化为腐朽吗?总要做点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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