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张了张嘴,但看了看对方发白的面色、瘦削的身形,以及头上掺杂的些许白发,意外的没有再吭声,反而点了下头。
李清臣也不再多言,径直起身离去。
人既走,堂上沉默了很久,最后,打破沉默的居然是王臣愕。
这位新任本郡都尉小心翼翼来问:「府君,要不要派人通知一下太原?」
李定回过神来,看了对方一眼,又莫名看了眼立在门口的正在往堂中来看的苏靖方,然后重新看向了对方:「可行,你派人去一趟。」
王臣愕立即起身,刚要离开,却又醒悟,赶紧解释:「府君,在下不是擅作主张,而是为府君考虑,担心此人一去,可能会坏了英国公筹划,届时迁怒过来……这些天,不是一直都顺着黜龙帮大举西进来说曹皇叔的事情吗?都说他一旦去关西或者晋地,便会被英国公联合一位大宗师给处置掉。」
「无妨,我也不想得罪英国公。」李定认真做答。「你去办吧。」
王臣愕这才颔首,然后匆匆去了。
人一走,李四郎复又看向门口:「靖方,你怎幺看?」
「师父说什幺事?」苏靖方匆匆踏入堂内,同时诧异来问。「还是什幺人?」
「所有的事。」李定失笑道。「所有的人……眼下局势,张行,英国公,曹皇叔,我,李清臣,王臣愕。」
「这些东西都不是我能言语的。」苏靖方诚恳做答。「学生现在越发觉得自己行为浅薄,能耐也就那样……」
「就是要听听你的浅薄之论。」李定继续笑道。「说来听听。」
「那我就说一说。」苏靖方不由叹了口气。「眼下局势,诚如李大使所言,到了最要害关头了,各家各户都要根据局势发展做选择了。而这其中,黜龙帮和张三爷行事,在我看来其实有些愚蠢,但也不能不佩服,最起码经此一事,天下人谁也不能说黜龙帮和张三爷的『同天下之利』、『黜天下擅利者』是唬人的了。」
李定重重颔首:「三年了,马上第四年了,这厮居然还跟当日沽水畔一般一旦发怒起了狠劲,便莽撞无度……也是让人佩服。」
「至于说英国公、曹皇叔,我觉得不能一概而论……曹皇叔是大宗师,英国公未必是,可眼下,到底是后者狩猎前者,委实可怖。
「至于师父,师父自作主张,不要违逆天道人伦便是。
「李清臣……李大使有点『不为五鼎食,即为五鼎烹』的意思了,却更多流于对局势的失望,似乎是要拼了命证明什幺似的。
「还有王都尉,我只想提醒师父,此人早在师父履任武安太守之前便是副都尉了,便是有跟英国公的交往,也多半是刚刚被拉拢没多久的。」
李定点点头:「我猜是王臣廓……他跟王臣廓是同族同辈之人,王臣廓明显投奔了英国公……由此可见,我御人的本事也就是这样了。」
苏靖方没有接话,而李定看了看对方,继续来问:「你呢?你怎幺看自己?刚刚为什幺出神?」
苏靖方一时茫然起来,继而被巨大的恐惧塞满了内心。
这时候,这位武安郡校尉陡然想起了李十二郎的一些话。
正月初十,黜龙帮打穿了荥阳,包围了荥阳仓山场,同日,寒风中,李清臣孤身穿越了整个晋地,抵达潼关,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大宗师。
这让曹林大感意外,因为一眼便看的清楚,对方还是没有凝丹。
换言之,李十二这厮是跑过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