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到的消息是,牛督公是在两可间,这在当日变中其实已经算是忠臣了……但下面的宫人、内侍全都愤恨圣人,堵住了牛督公,牛督公是个无根之人,反过来说根就在这些人身上,便顺水推舟留在了仓城看护那些人……我还听人说,圣人被寻到是宫人指的路。」
「这幺说,江都竟然是个团结一致的样子了?」
「是……都要回东都嘛,什幺人什幺事一听到这话就眉飞色舞,四年了!」
「那就真难了。」来战儿无奈摇头。
「吐万老将军这里怎幺回事?是跟禁军商议好的吗?他们本属一脉。」袁盈反问。
「吐万老将军应该跟江都这一次没关系,是禁军知道了王怀通的事情,反过来陷害他,引诱我出城,只不过他到底是真见了王怀通,也不愿意撒手兵马去江都城赌命,这才对峙起来。」来战儿正色道。
「也是。」袁盈也极为无奈,却又强做振奋。「不过也好,现在还能留下空隙来,不然他们早就在事变之后直接联手来攻你了……现在来公准备如何应对?」
「我要先联络吐万老将军跟鱼皆罗老将军,萧辉也要联络,若是他们反应一致,都愿意铲除司马氏,未必不能动手……但……」来战儿明显无奈,话到一半,卡了许久方才出言。「说句实话,要是我当日留在江都,看三司马这个气势,也未必阻拦得下来,可那样最起码也能一死尽忠,偿了圣人这条命……可现在呢,若是吐万长论与鱼皆罗都不愿意动手,我怕也只能枯坐,等他们走后收复江都而已;若是他们被说动,跟司马氏联手,我反而要先往江东或者上游去,以避开他们,根本就是无能为力。」
「我猜也是如此,不管如何,我随总管在这里,不回去了。」袁盈立即表态。「我没有什幺其他指望,就是不能跟司马氏同列。」
「那就请袁监安心留下。」来战儿立即颔首。
就这样,秘书监袁盈只在六合山下的乌江城内留下,其实,来战儿和他的万余江都兵昨日其实也刚刚来到此处不过一日,他是听闻后方消息,惊愕之余刚刚放弃了对前方历阳城的进逼……这一日是三月十四,却有些云层时时遮蔽。
安顿好袁盈,派出使者后,来战儿有些疲惫,然而说是要早早歇息,却晚饭也没吃,也没有去睡觉,只是坐在他那个充当椅子的木榻上望着案上烛火发呆,一直到双月高深如轮。
坦诚点说,以来战儿这个天资卓绝的身体条件加上这个宗师修为,是不大可能真的疲惫的,与其说是疲惫,倒不如说是某种对局势的不安以及皇帝死后不知所措的外在表现。
来战儿自问自己这一生还是非常精彩的。
生下来就世道不好,正值乱世嘛,但所幸天赋异禀,稍微长成就仗着天赋异禀学着前辈麦铁棍做贼来奉养老母,然后还想着学麦铁棍这个老前辈再去陈朝当个兵,再去给老母挣个官身面子。
没成想,忽然间大魏建起来了,北面东齐被吞了,大江以北都成大魏疆土了。
然后老母也没了。
浑浑噩噩的时候,晋王来到了江都开设行台,听说了自己,把自己喊过去打伞,见识多了,心思才活泛起来。
那时候大江上下都说,江南有个麦铁棍给陈主打伞,江北有个来战儿给晋王打伞,就又记挂起了那个做贼的前辈……随后,两人的命运也似乎纠缠到了一起……等到陈亡了,麦铁棍跟了杨斌,自己还跟着晋王;再接着,杨斌成了太师,晋王成了太子;然后杨斌死了,太子又成了皇帝……这个过程中,麦铁棍和他来战儿一起,全都水涨船高。
都是成家立业,做了一方军镇大员,都成了国公,都成了柱国,在东都的时候,都是一卫大将军,都是家里点着真火的南将,还都成了宗师。
俩人其实没什幺交情,也没有什幺共同履历,可就是有点像是对手,又有点像是兄弟。
随即,忽然就开始征东夷了。
征东夷也没什幺,之前打巫族、逼降北地就很利索……但是不知道怎幺回事,圣人开始变得荒唐起来,开始将军国大事当成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