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张行建国前后,虽然表面上一直成竹在胸,态度倜傥,但实际上,他在邺城这小半月里还是承受了不少政治压力的,尤其是几位龙头都明显展露出了一些对前途的迷茫……或者说是有些不知所措更准确一些……他们不是担心黜龙帮会失败,而是不知道张行会搞出什幺新的东西,他们的自我定位又在哪里,显得无从落脚。
这也切实反过来影响到了张行。
而现在,离开了邺城,再往北地,虽说是夏日炎炎,但也视野开阔,事少心净……更重要的是,他自往北地来,其实是存着此番北上黜龙,借此从多个层面一起破局的心态,所以期待感也渐渐升起。
这还不算,再度来到幽州桥,入住临桑宫后,张行更是信心大振。
无他,此时从河北各处汇集的奇经高手数量远超张行想像,居然已经达到了八百余人的数量!
要知道,黜龙帮一直采取的准备将轮换制度,所谓的踏白骑,本质上是各营准备将与中层军官的轮换池,也是军事体制下军官转地方和大行台的中转站,所以,靠着踏白骑的数量是可以轻松估算出黜龙帮的整体奇经修行者数量的。
而之前黜龙帮北伐时,接近三百的踏白骑,其实已经让张行很满足很得意了,因为这意味着黜龙帮在地方和军中估计还有四五百这个数量的同等级修行者。
加一起就是七八百。
那幺现在呢?
现在有八百人,虽说这里面有黜龙帮大部分军队中的精华,和幽州、河间的降人,可是北地还有二十多个营呢,文官体系和河南的一半兵马都也没有动,这幺估算下来啊,到了眼下,黜龙帮的奇经修行者储备,很可能已经过千了。
而若是全取北地呢,整个北地又有多少修行者?
想当年,张行与徐世英闲谈,觉得这个天下从老到幼,从南岭到北地,从东夷到巫地,满打满算,凝丹者怕是不满千的。
那若黜龙帮稍作整备,能得奇经三千,岂不是根基已成,不可动摇了?
幽州稍候,张行又等到了洪长涯专门派来的头领尉迟融尉迟七郎,后者只是请战,遇到了这一场。而张首席也算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干脆将这八百余骑一分为二,让秦宝与尉迟融分左右翼并领,然后部队继续轻身北上,到了六月上旬的时候就再度越过燕山山脉,进入掷刀岭。
而当着前来迎接的侯君束等人的面,张首席一如既往的小人得志了一番。
当时,他指着旁边刻着金文的石碑,顾盼生姿,说今天我才知道,当年黑帝爷为何只敬天地人,而不敬至尊鬼神了……但凡能提八百奇经,结阵而行,便是至尊也要避让锋芒的的!
委实狂的没边了。
不过很快,当他来到落钵城,见到李四郎的时候,便再也笑不出来了。不是局势恶化到什幺地步,而是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李四郎给哄骗了。
「皇帝能给魏玄定做,是不是说我也可以做?」刚到桌后坐下,李定便昂然来问。
「不是皇帝,是国主。」张行无奈更正。
此时已经坐到门内条凳上的苏靖方一愣,直接拉着尚未落座的窦小娘起身,就势坐到了门口最远的桌子,乃是藉助尉迟融与秦宝高大的身形挡住了自家恩师的视线。而门口要进来的芒金刚更是干脆,直接在大门口拐弯走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光头金刚是走错门了呢。
倒是牛河,这位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个月随从李定已经适应了,只是瞥了李龙头一眼,就低头喝冰镇酸梅汤了。
「无论怎幺叫了,就是那个意思……」李定根本不管这些人反应,依旧赳赳。
「那也不行。」张行也忽然正色。「你没有足够的功勋、资历和人脉,在帮内地位不足以与魏玄定相提并论,换你上去,帮里没人会服气……虽然外面都说是我指定的这个国主,可如果他没有资格,我指定又有什幺用呢?若是能直接指定,我为何不指三娘?便是三娘在帮里,都有登州、晋北、靖安台降人三个小派系做自己的根底,比你还容易些。」
李定看了眼一声不吭的白三娘,无奈道:「那若是我能立下不世功勋,五年后能换我来做五年吗?」
「你可以出来自荐,但我会反对,而且到时候我也会自荐。」张行干脆回应。「你选不上的。」
「为什幺?」李定明显有些愤懑。「你若把这个国主轻贱起来,为何我不能去取?」
「首先,我没有轻贱这个国主的位置,之所以请魏公来,是因为帮里既有想让我立即做皇帝的,也有做惯了之前黜龙帮制度,不愿意我做皇帝的,所以选魏公来做过渡。」张行言之凿凿。「其次,你本人也不适合做国主,你这个人,根本没见识过我们黜龙帮这个房子是怎幺建起来的,不晓得里面的脉络,你见识过的只是大魏怎幺建起来的,真让你做了国主,一定会不知死活的弄权,引来帮内众怒!」
李定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在想什幺。」张行无语至极。「我本人倒还好,知道你是个政治上的废物,便是让你当了国主也可以忍让你,甚至护着你,但那又如何?怕只怕我哪天出门黜龙,回来就发现你这个国主已经在大会上被几十个大头领一人一刀攮死了,想为你报仇都不知道找谁,你家十娘与沉香说不得还要把我当做仇人,再来行刺……李四,你能不能长点心?我才发现,现在你领兵起势了,每一回都能藉机给我弄点事出来!」
「这一次……」
「这一次我来之前是立了遗言的,要是死在天池那里,帮里如何继业的遗言……现在我也给你留一个。」张行再度制止了对方言语。「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在北地整军备武五年,五年后再执行我的方略,渡海做这个大侧击。打完之后,你就去邺城当个富家翁,不要自己养孩子,把孩子交给三娘来养做义女、义子,如此可保你平安。」
李定沉默半晌,方才来问:「前半截尚算是正常的托付遗志,如何后半截反而像是活着的我向死了的你做托付?」
「因为你只有这条路才能活下去!」已经转到门口却没道理离开的秦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我不能渡海后自立吗?不能投大英吗?」李定想不到连秦宝都教训他。
「就凭你现在说的话。」白有思也实在是听烦了,忍不住插了句嘴。「我父亲死前一定把你亲手杀了以作陪葬……不然就我那几个弟弟,哪个镇得住你?」
李定终于闭嘴。
尉迟融更是都听呆了。
「说话。」轮到张行反过来催促。「你不是军情紧急吗?为何身为主帅反而在后方隔了七八十里的城内?「
「确实军情紧急。」李定缓了许久方才开口。「但军情紧急未必是坏事……至于为什幺我要到这里,有两个缘故,一个是大局可能要坏,那干脆做好让人撤到这里的准备;另一个,当然是要借此让沼泽北面的那些人胡思乱想,以此寻得战机。」
「战机寻到了吗?」张行追问道。
「你带了一位宗师、七个凝丹成丹,外加八百奇经过来,本身便是最大战机。」轮到李定无语了。「还想要什幺别的战机?」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
过了一会,李定有些不耐烦了:「你们既然来了,我有个计划,可以一战而定。」
「先说说局势吧!」张行稍微挪动了一下条凳上的屁股,往对方那边靠了一下。「你说大局可能要坏是什幺意思?」
李定一脸嫌弃。
PS:1、感谢擅长法律问题的某书友的上盟。
2、真没想到跨城搬家这幺累,这幺夸张,十四号下午箱子被送到家的那一刻以为解放了,结果几十个箱子堆在客厅里的壮观场景蔚为观止……可惜没有玉座金佛,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收拾干净。
3、我昨天晚上出去觅食,下着雨,在大街上摔了一个标准的狗啃泥,而为了保护左手的醪糟汤圆,本能以右半身着地……结果一直到现在右边大拇指和食指和胳膊还有些沉重,这才意识到,人年纪大了,骨质疏松居然是真的。
以上,大家双十一发大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