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亲眼看见这些巫族人毫不迟疑的自相残杀,见识了被自己收服的自称达奚部的贵族武士迫不及待的于战场上强暴破亡部落女性后,窦小娘还是觉得恶心和难以接受。
「窦将军!」
达奚部继承人见到全副甲胄的窦小娘立在火光之前,呼出的寒气模糊了形象,刚刚套上衣服的他不由打了个寒战,然后便要解释。「我……」
「不用解释。」窦小娘此时反而平静了下来。「我知道……我上过课,你们总是在战场上强暴女性,尤其是部族里最好的战士最喜欢这幺干,未必是管不住自己,也不是故意要跟我作对,而是巫地这里朝不保夕,遇到年轻、健壮的女俘不赶紧播种,谁知道明天被灭族的是不是自己部落?谁晓得明天死的是不是自己本人?对不对?」
达奚部的这几十名年轻贵族如释重负,那达奚部继承人见到窦小娘如此讲道理,更是彻底放松下来,赶紧来到身前下拜,表示感谢……没办法的,这几日里,达奚部先是被人家直接攻破逼降,然后部落随从之后又在数日内大肆扩张,叫声亲奶奶都是应该的……当然,达奚部的人现在也知道了,人家是一位黜龙帮大龙头的女儿,眼下突袭巫地另一位龙头学生的媳妇,叫奶奶估计人家也不认。
不过,一念至此,这自称达奚部的巫族部落继承人反而有些疑惑,不管如何,这位窦将军都是个刚刚成婚的年轻女性,也不会喜欢这些的,眼不见心不烦不理会自己不就行了,为何还专门来找自己?
只是来敲打自己?
正想着呢,其人便擡起头来,却正见到一道火光自自己身侧飞来,扭头去看时,竟然是一柄冒着离火真气的白刃。
下一刻,达奚部继承人当场身死,身上也燃起熊熊火焰。
达奚部少主的随从武士们懵了一下,便要四处逃窜,窦小娘的随从以及驻守在此地的本营军士明显也愣了一下,方才开始猎杀这些人。
那队将杀了一人后,尤其不满,立即上前要做询问。
孰料,窦小娘反而摆手:「想法子放走几个人,去给他爹报信……那边的事情我已经有安排,你不要管。」
队将这才醒悟,赶紧执行去了。
达奚部的头人是当夜逃窜的,走的时候,只带走了十三骑。
而这使得他只花了半夜加一白日的时间,就见到了都蓝可汗……具体说是都蓝可汗亲自带领的大军。
都蓝可汗本人确实没有见这个冒姓达奚的野种部落头人,只一名年轻的贵族武士过来与他说话,得到消息后也立即消失,只将其人与随行十三骑收纳到军中而已,而这一切免不了引得这位头人在马上痛哭一场。
实际上,一直到晚间落帐,这名贵族武士方才同七八个同列一起,依次将得来的讯息告知都蓝可汗。
听完各类军情汇报,都蓝可汗迟疑片刻,没有征询在座的巫族贵人们的意见,而是看向了一位明显是南人的年轻武士:
「窦大使,你以为如何?」
那名年轻南人武士,也就是大英顶尖门阀窦氏年轻一代佼佼者,此番大英出使巫地的大使窦濡了,闻言认真回复:「小使以为,之前在王庭的时候,可汗与诸位贵人商议的极为妥当,黜龙军此番过来,或许正是为了与南面争功而大举劫掠;之前一步步扩展劫掠,到了距离港口两百里的距离又开始有营团卸磨杀驴,似乎正是因为劫掠范围到了极限,准备撤军的意思……」
「窦大使,你莫以为我听不懂你们南人说话的机锋。」和十年前相比,如今多了满脸皱纹的都蓝摇头嗤笑。「你左一个或许,右一个似乎,不就是不以为然吗?你到底什幺意思?」
窦濡沉默片刻,恭敬拱手以对:「可汗,我担心李定此来另有居心,未必是劫掠。」
「怎幺说?」相较于周围贵人们肆意喝酒吃肉,都蓝身前的酒水、肉食未见减少,甚至就连他的语气都似乎和缓了不少。
「可汗,我曾听人转述张行议论政治,他说凡事必有初,循着事情的前身去做,便能轻易三分。」窦濡认真回答。「而如今巫族三部与如今南地各家关系恰好就是这幺顺着过往来的……就好像我来寻可汗,是因为可汗素来是反魏的,我们大英也是推魏而成,两家天然相合;不去中部找突利可汗,则是因为突利可汗受义成公主影响深远,始终想打着大魏的旗号做事情,我们自然没法与他们交接……至于黜龙帮,他们虽然也是反魏出身,而且已经立国,却收纳了大魏许多核心皇族,齐王曹铭与前太后俱在河北,那幺他们有没有可能为了牵制我们大英,利用这个关系跟突利可汗联合呢?这样的话,李定此番冬日出兵就未必只是劫掠吧?」
这次轮到都蓝沉吟起来了。
但很快,这位做了快二十年东部巫族共主的可汗还是摇头:「窦大使,你这话是有道理的,怎幺都得防着黜龙帮跟突利结盟对付我们东部,这是关乎我们东部存亡的要害之事,但这跟眼下一战却没有关系……他李定是来劫掠马上要走也好,是准备引诱我过来替突利创造战机也好,便是过苦海来看看风景的都罢了,反正我都要速速击败他!」
窦濡一时无言以对。
且说,这位窦氏精英子弟来到巫地以后,多少晓得一些巫地内情,知道都蓝的苦衷:
这位可汗到底年纪大了,修为也停滞了许久,在部落政治体制下很容易招致内部的质疑,尤其是巫地现在有两个山头,突利那边无论是威望、实力、血统都不弱于都蓝——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能对黜龙军的挑衅进行坚决回击的话,倒不必忌惮黜龙军跨海立足,只怕王庭直属大部落会有人倒向突利那边。
这才是要命的事情。
当然,除此之外,另一个让窦濡无法反驳的事实是,从军事角度而言,都蓝的安排也的确有道理——无论如何,李定渡海而来,打下他立足之地便可全胜,而考虑到黜龙帮在河内大战(他还不知道南阳战端再启)投入的实力,那幺李定此番出兵实力必然有限,依着都蓝王庭的能耐,自然是可以战而胜之的。
于是,窦濡也不多劝,只是从另一个角度做了提醒:「荡魔卫到底降了黜龙帮,可汗需小心人家有大司命……」
「窦大使想多了。」都蓝干脆摆手。「若是按你这般计较,北地早就吞了巫地了……大司命真过来,就真有人招待他。」
窦濡终于不再言语。
而都蓝见状,也不再计较,只目光扫过那些表面上吃吃喝喝,耳朵却都竖起来的东部巫族各部贵人,先是微微敛容,待到所有人停止动作,整个大帐只剩风声之后,方才冷笑出声:
「你们都听到了吗?现在贼人距我们不过两百里……但他们撒出来的兵马也摆到了两百里,咱们不能再迟疑,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亲自带着祖龙旗,率骑兵大队突袭,夜间便可抵达!你们各部贵种和精锐都要随行!」
众头人早有准备,闻言各自拔刀喧哗,就在王帐内呼喊起来,全都赞同这个军令。
北方的战事越来越激烈与频繁,就在雪花与寒气铺陈了大半个天下的时候,谢鸣鹤气喘吁吁的跌坐在了南岭的山窝子里,引得南岭冯氏的几位随从子弟窃窃私笑……南岭的瘴气对凝丹以上、宗师以下的修行者而言是一个天敌,很多北方来的凝丹高手到了这里都要丢份子,而现在看来,这位江东八大家最出名的谢老公子,似乎也摆不脱这个命运。
没错,为了防止消息泄露,谢鸣鹤先抵达东都老家,然后选择突然绕行江东外海,先于南海郡登陆,然后又北上至南岭深处,前后花了一个整月的时间,终于在腊月十三这天抵达了南岭二十一郡的实际军政宗教文化中心——圣母山。
按照白有思的要求,他是来搬救兵的。
PS:这次新冠堪称酣畅淋漓……发烧,烧到全身发烫,意识模糊,然后刀片桑,咳嗽鼻塞,以为要完的时候,前头晚上忽然全身荨麻疹,昨天上午醒过来,荨麻疹消退,四肢浮肿,双手一攥那个酸爽……同时全家被带着一起中招,中间还穿插着宝宝急性喉炎,大半夜全家在医院求她做雾化……大家有身体弱的,尤其是独居的,家里有老人孩子的,真不要不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