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此时,雄伯南、伍惊风也都不再迟疑,前者凭空卷出大旗,便往下盖,后者则与成丹时的战斗方式无二,直接窜过去,只是一瞬,便来到白皇帝跟前,然后一刀劈下。
白皇帝擡剑拦住,黑刀又已经到了。
刀剑相交,黑刀这一回不再轻易撤离,反而死死压住……这还不算,眼见如此,徐世英也终于出手,一只巨蟒忽然在地下出现,张口自双脚吞住对方身体。
此时大旗落下,将整个玄武门北侧空地尽数覆盖。
五位宗师,拼尽全力钳制住了这位大英皇帝。
但是,被紫色大旗覆盖住的皇帝那里,彷佛什幺心脏一般依然在跳动,而且越来越快。
张行不敢怠慢,只在黄骠马上眯着眼睛不动,下一刻,寒冰真气登时弥漫开来,真的假的白雾相互混合,瞬间覆盖了整个玄武门内外,真气拂过几位宗师,白横秋便再难动弹,连上周围数百踏白骑后,彼处更是一片死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行感觉对方回到长安,竟然也只和武关之外展露的实力水平没什幺区别。
当然,这个时候不是多想的时候,张三翻身下马,步行向前,过玄武门,握着一把金锥来到那个几乎成为真气「茧子」的所在跟前,却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先问了一句:「岳父大人,当日曹林死前,可有什幺遗言吗?」
此言一出,尚在轻微颤动的「茧子」陡然一滞,随即便有一声冷笑似乎从外围紫色幕布上传来一般:「你倒是孝顺。」
「称不上孝顺,只是好奇。」张行似乎没听懂对方的嘲讽。
「曹林说他有些失望,竟然是死在我手里……」白横秋继续笑了一声,然后忽然停住,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一点什幺。
「原来如此。」张行点点头。「曹林当时是要来讨伐我的,而且岳父大人和冲和道长他都看不上,便不可能是指修为上的事情,他大概以为迟早会死在我手里吧?如此说来,倒是岳父大人应该死而无憾才对。」
话音刚落,其人猛地一锥刺入「茧」中。
白横秋先是闷哼一声,但仅仅如此而已,锥子刺到一半,即便是坚硬如此锥,竟然也不能轻易继续深入。
张行没有施展真气去持续冲击,只是安静等待。
白横秋撑了一阵子,很明显,就如张行猜度的那样,没有一会,这位亡国之君自己就觉得无趣起来,然后主动来问:「张三郎,你说,大魏两代而亡,为人耻笑,一代而亡,又算什幺?」
「不至于。」张行诚恳回应。「没人会把岳父大人当做什幺一代而亡,只会视你为魏末天下群雄中的第二人……」
「原来如此。」白横秋松了口气。
张行手中金锥也随之完全刺入。
而就在他想要拔出金锥的时候,这位死到临头的大宗师复又追问:「我死能落雨吗?」
张行依旧认真:「此时南面已经多了一片雨云,刚刚还没有的……可见岳父大人足以引动天象……但你不死,天地元气没有重新聚散转移,我们也不好下定论。」
白横秋点点头,不再抵抗。
张行拔出金锥来,一时血流如注……却也不再多动,反而后撤了数步停下,其余几位宗师则继续压制住这位大宗师不动……这一幕像是什幺静态的画面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渐渐春末风起,将那片雨云刮来,然后是微微电闪,继而雷声隆隆,整个长安城彷佛都在一片黑亮之中,城内城外,无数人纷纷望天而失色。
但城内占绝大多数的长安百姓还是第一时间忙着去收衣服。
就这样,雷电翻滚,黑云斜日,忽然间,自北向南,雨落如淋……长安西南面的太白峰上,坐在石亭内补衣服的冲和一脸平静的望着这一幕,复又低头来补之前被割开的道袍衣袖。
玄武门外,众人各自撤了手段,却无人离开,因为就在刚刚雨落那一瞬,众人彷佛回到黜吞风君那一刻,无数真气冲击入体,丹田奋进,耳聪目明到让人迷醉的地步。当然,跟吞风君那种久久沉醉不同,这一次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罢了,很多踏白骑只是觉得丹田一热而已,七百多奇经,竟只有三人趁势凝丹,十来人趁势过了督脉而已。
倒是张首席张皇帝立在那里不动,望天发呆,似乎是有些被冲击到的样子,不免让人有些迟疑。
但有人已经等不得了。
伍惊风立即向前,低声以对:「首席……陛下。」
张行回过神来,看向对方:「我都说了,冲和道长当年赠伏龙印的恩情没人会忘,三一正教的教义也是合乎我们黜龙帮道理的……只是他既然这幺做了,必然要有代价……你去告诉他,不会有任何处罚给他,但他的包裹和木棍,我们也不会还给他,等他去世,往后三一正教的统序也就是我们帮里的内务之一了!」
伍惊风点点头,谈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了压力……但都无所谓,因为他心里明白,这件事情已经没了转圜余地。
春末这场雨根本就是夏日雨水的姿态,雷电交加,风雨如晦,而且不止是一日,断断续续下了三四场……大约是四月初一的时候,白有思冒着雨抵达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