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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幺了?」涣水岸边,刚一落地,白有思便匆忙追问。「未曾见你这般失态!」

张行欲言又止,却又引着对方往旁边走了几十步,躲开周行范几人,方才驻足:「被陈凌那厮耍了!而且有些想法,想和巡检对一对。」

「怎幺耍的?」白有思抱着长剑诧异来问。

「咱们一点点来……我如今心中也乱。」张行认真言道。「首先,陈凌自诩不欲惹事,所以谨遵上令,纹丝不动……但是司马常检过来,一句话说的好对,陈凌果然这幺快这幺巧,在我下手开始拿捏他时恰好拿到了兵部文书了吗?」

「他为何要伪作接了文书?」白有思诧异反问。「若是伪作哄你,不想生事,他不怕后来再来真的文书明确让他助我们吗?」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在此时出兵与砀山贼作战,哪怕是朝廷正经下令。」

「不对,这说不通,因为他迟早要奉命出兵的,你莫忘了……刚刚我们还说,若是此番让这些砀山贼摸到粮食,朝廷下旨,还得是他出兵去平砀山贼。」

「不一样的。」张行盯著白有思认真以对。「那次是自行其是,这次出兵是当着我们这些靖安台的锦衣巡组面出兵……他要躲的不是出兵本身这件事,而是我们监视着他出兵这件事。」

白有思愈发疑惑:「我已经被你说乱了。」

「事情很简单。」河畔,周行范等人都在探头探脑,好奇观望,而张行则忍不住压低声音以对。「小周刚才跟我说了,陈氏起于江淮坞堡,他的根本势力,从来不是朝廷分派给他的府兵、募兵,而是跟他家几辈子甩不开关系的江淮豪强与地方豪杰。」

「你是说……陈凌之所以不出兵,是因为砀山贼里的那些首领,还有最近云集的游侠、豪杰、罪犯,才是他的根本,他要确保这些人能在朝廷剿灭中全身逃出?」白有思顺着张行思路说了下去,却本能摇头。「还是不对……有什幺地方完全对不上。」

「当然对不上。」张行仰天而叹。「因为我们都以为陈凌是在遵照第三条家训在做事,他也想让我们以为如此,可实际上人家是在遵照第二条家训做事!」

白有思张口欲言,然后整个人怔在当场。

「那夜,巡检问我,这大魏到底是不是必然无救……其实已经说明问题了。」张行看着对方眼睛,言辞清晰无误。「连巡检你这种出身的人都在知道江东的赋税后开始讨论这个问题了,那凭什幺以为,陈氏这种乱世中打熬出来的地方势力,会不做辨析呢?又凭什幺以为,人家一定把此时当做太平时呢?」

白有思沉默不语。

「杨慎之乱,人家可是亲眼目睹;二征东夷失败,徐州作为南方大营,就在砀山那边,说不得砀山里就藏着好多躲避二征东夷的豪杰和徐州方面的逃兵呢;而且我不信,江东的赋税那般艰难,东境的赋税也不低,江淮这里就能好很多……」张行一气说完,语气渐渐激烈。「巡检,你按照人家第二条家训来想,假设陈凌已经觉得这世道要乱了,觉得又要蓄养勇力拿人当资本为上了,是不是一通便通了?!陈凌『以人为本』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军队,而是对面徐州身下的砀山贼寇!甚至可能包括什幺鲸鱼帮!」

白有思沉思许久,忽然来问:「那我们该怎幺办?」

「这要看巡检想做什幺?」张行平静来答。「事先说好,我此行出来,没有带罗盘,咱们得自己努力。」

「跟之前一样,我想要少死无辜羸弱……便是真要厮杀,也该是强者为先,自取胜负。」白有思双目清澈,竟是不假思索。「没有丝毫变动。」

「司马常检可以信任吗?」张行继续来问。

「司马正这厮常常囿于家族,行事小气,但如今出门在外,依我猜度,他还是愿意坦荡做人的……我们的的想法无愧于心,没什幺不可与他说的,他也没理由不帮忙。」

「如此,我有一计,或许可行。」张行喟然以对。「如今单纯靠强迫让陈凌出兵是不可能的了,但可以让司马常检去压着他,等造成他不得不出兵的局面后,再逼着他堂而皇之出兵……而若巡检信得过我本事,也请将那根金锥与我,让我往砀山再走一遭。」

白有思抱着长剑,没有吭声。

「我早该想到的。」张行赶紧解释。「与陈凌这种老道奸猾又晓得自己想要什幺的人打交道,未免太难,那幺与其逼他出兵,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去乱作一团的砀山行反间计,促成砀山出兵!一旦砀山集中他们的精悍贼属抵达涣水西侧的稽山,逼近龙冈,那陈凌便不得不在司马常检的逼视下出兵讨伐了……届时一战而破,便可以以最少的代价,也是最符合巡检与我心思的方式来解此局。」

「我不是不懂你的计策。」白有思犹疑片刻,沉声以对。「而是忧虑你的安全……龙冈的陈凌虽然是个奸猾的厉害人物,却不会轻易威胁你人身,砀山就反过来了。」

张行当即失笑:「所以就要独善其身,就此不去了吗?」

白有思也笑了起来。

「请巡检再信我一次,将金锥与我。」张行正色拱手。「才腊月过半,时间还很充足,我去去就回。」

PS:放假了,大家过年好,晚安了,真没了,明天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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