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方远派虽收缴了那符玉,但也多少是给了董铁些补偿。
纵董铁年龄太大,根性又低下,方远派同样还是破例将董铁收入山中,叫这位拜在了一位长老门下。
此事一传出,热闹还要更胜十年前何延拜入原山府时候。
竹溪村人都将此事当成一个新奇谈资,近乎人人眼热心羡,只恨不得当初凑巧捡到那符玉的是自己。
唯何昌对此事的反应是不咸不淡,他本是个絮叨性情,但对此事却连提都未提过几回。
显然对于修道长生之事,何昌的态度绝不算热络……
而听得陈珩今番忽这般开口,何昌也只以为陈珩是被董铁一事刺激到,忙出言宽慰起来,也是说出了自家的心腹之言。
陈珩略一沉吟,又问道:
「若是一应外物俱足,也无不测之虞,你又当如何?」
何昌想了一想,还是摇头。
「我已是成家了,家中有父母贤妻,小儿又生得聪明可爱,恨不得日日伴在这几位身侧,哪里舍得离身呢?」
何昌将手搭在船篷上,认认真真琢磨一会,随后洒然道:
「再且我自幼便在这水乡长大,什幺飞天遁地,长生逍遥,于我而言都太远了些。
我对眼下的日子已很是知足了,只觉是被天地神佛垂怜。
就算知晓修道能有更大好处了,我亦舍不得家人,舍不得故土……」
最后说完这话,何昌也是不免心下一笑。
这分明是两人私下里胡乱的闲扯,自己却愈说愈是起劲,好似真有这一回事摆在眼前一般。
不过何昌倒也不疑有他,因在这些年间,像这般漫无边际的谈天说地,两人经历的也着实不是一回两回了。
方才之事,何昌也只当做是陈珩因董铁之事心有所感,才有那句发问。
「陈大哥,我便是这等没出息性情,莫要见笑。」何昌挠挠头。
「不。」
陈珩摇摇头。
此时天角已是有了薄薄一层的暮色,如雾如烟。
江风徐徐吹来,虽还是夹杂着些未散的暑气,但亦是叫人精神发爽。
「大抵人生在世,知足即为称意,而乐莫大于无忧,富莫大于知足……」
陈珩顿了顿后一笑,也不多说什幺,道:
「走罢,已是耽搁许多功夫。」
何昌点点头,待两人过得半晌,将虾笼一一收上来后,也是慢慢将小渔船又摇到江岸处。
此时何昌见已等候许久的浔坚走了过来,倒也并不意外,只同这位笑着点点头。
他知这位是暇丘城里的一位外地富商,因爱陈珩一手好字,故常常来拜访,何昌同浔坚也是见过几面,也并不陌生。
虽不知浔坚今番前来是要求字还是叙旧,但何昌也不多留。
在收拾一番,同陈珩作别了后,他便唱着渔家号子兴高采烈拖网离去。
「浔公今番来此,不知是有何见教?」
陈珩见何昌身影渐渐走远,直至不见,他收回目光,对浔坚笑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