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切莫说笑,在真人面前,小龙哪里当得一个『公』字!」浔坚连连摆手。
虽这两年间同陈珩已算是熟络了,但浔坚在陈珩面前,还是莫名有一种手脚拘束之感,不能够从容。
当年陈珩在斩杀了钱洌之后非但并未离去,反而还大摇大摆住在了暇丘城中,毫不掩饰形迹。
而百蛮宫得知这事的反应也颇耐人寻味,那位素以跋扈而闻名的刘长老居然未当先暴起发难,反而还在事后几月亲自上门赔罪,送来了一方玉匣。
浔坚是亲眼看得了玉匣被陈珩揭开。
匣中的只是一对玉质眼珠和一枚天人虚白丹。
那对眼珠赫然出自刘长老之身,是这位亲手剜下,以惩自己的识人不明。
虽说大修士都有血肉重生的能耐,这等小伤,其实也不痛不痒,但刘长老是花费了大气力,才将自家瞳孔炼成了金光法眼。
如此施为,等若是将这一法眼神通给生生废去,当然损失非小。
至于那天人虚白丹,更是不必多提。
此物本是刘长老欲给百蛮山道子的生辰贺礼,连诸般珍贵大药都还未凑够,离真正现世应还有个数十年的功夫。
而刘长老之所以会招揽钱洌,也正是因为炼丹之事。
虽不知刘长老是从何处又求来了一枚天人虚白丹,但浔坚近日又隐有耳闻,刘长老似是找上了宗元山,花费了大身家,才勉强得来这丹宝。
匣中的这两物,可是一件比一件要来头不凡。
刘长老心意之诚,叫浔坚这个外人都是不由动容了!
而浔坚本就对陈珩身份信了七八分,经得赔罪之事后,更是深信不疑。
为同陈珩扯上干系,这位也是在暇丘城中寻了个宅子,住在了这凡人城邑当中。
「前番百蛮宫道子有符书过来,这位欲邀真人去往百蛮宫做客论道。」
在同陈珩闲聊几句后,浔坚也是不敢耽搁今日正事,赶忙小心摸出一封书信来。
陈珩接过在手,只扫过一遍,便也是随意收回袖中。
而过得一阵功夫,在浔坚欲告辞时候,陈珩忽又将他唤住。
「那龙元虽能助长龙种道行,但若施用过多,其实也算是一类猛毒,同水公芝一般,要暗暗坏了根基。
此物是出于我手,浔公若因此而患上沉疴,我亦见之不忍,你是遇上了何事,要如此急于增长法力?」
浔坚闻言一惊,半晌后苦笑摇一摇头,无奈道:
「真人容禀,老朽,老朽……」
陈珩见他说得吞吞吐吐,想来也是因为某桩不忍言之事。
他也并不强求,只是一笑便过。
而在浔坚告辞后,陈珩又望了眼身前的蜿蜒大江。
他伫立原地良久,忽莫名摇头,放声长吟一句:
「人皆有执,如天气下降,地气上升,自然而已,而变化之理,入有之末,出无之先,孰窥其宗?」
吟罢这句,他便将几个小虾笼提起,再不多看。
一脚深一脚浅,身形也慢慢不见。
而夏去秋年,转眼便又是十五载寒暑消磨。
这一日,正晨起朝渔船走去的陈珩忽收得一封灵讯。
他打开一看,未多时便也洒然一笑:
「看来是到时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