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折煞我也!」那官员笑呵呵地扶起曾巩,认真打量了一番,然后说道,「子固兄瘦的有些脱相了啊。」
说实话,陆北顾之所以在一开始没有联想到是曾巩,也是因为他根本就想不到,这位「唐宋八大家」之一,出场形象会如此寒酸。
曾巩身上的衣服是洗得发白的旧长衫,补丁摞着补丁,不到四十岁头发就白了大半,人干瘦到衣服都撑不起来。
就这幺一位面上全是沟壑皱纹,一脸苦相地蹲在岳阳楼上放声大哭缅怀范仲淹的中年男人。
谁能想到他是名满天下的曾巩?
「人生极苦,让正仲兄见笑了。」曾巩苦笑道。
王陶看着好友的样子,眼角一热,囫囵重复道:「能见面就好,能见面就好。这次寄信邀子固兄顺路来岳州,便是为了这匆匆一晤.实在是有太多话想聊聊了。」
两人收拾了一下情绪,随后,曾巩给王陶介绍身旁几人。
当得知几人都是今年要赴京应试的举子,其中还有曾巩的旧识后,王陶很大方地说道:「如此风流人物齐聚岳阳楼,实在是一件雅事,容我尽地主之谊,诸位赏脸一起去吃顿便饭如何?」
此言一出,吕惠卿几人皆是有些惶恐,这话说得极给面子,不去实在是不好。
而且在王逵那鸿门宴上,几人也确实没心情好好吃饭,船上更别提有什幺可口吃食,现在肚子都开始抗议了。
于是,众人随着王陶下了岳阳楼。
王陶带着他们上了艘不远处的小船,船夫竹篙一点,小船离岸,便轻巧地滑入烟波浩渺之中。
王陶指着远处一座不甚起眼,但植被葱茏的小岛道:「岛上几户渔家,手艺极好,做的都是这洞庭湖里最鲜活的鱼获,胜在『本味』二字,比城中酒楼那些花团锦簇的席面,别有一番野趣。」
他言语间带着几分亲近,显然是真把曾巩的朋友也当成了自己的客人。
船行渐近,小岛的轮廓清晰起来。
几间简陋却收拾得干净利落的茅棚依水而建,岸上晾晒着渔网,几只小舟随意地系在木桩上。
空气中弥漫着水腥气、柴禾燃烧的烟火气,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食指大动的鲜美鱼香。
王陶显然是熟客,渔家老汉带着憨厚的笑容迎上来,恭敬地行礼:「王判官来了,快请进!鱼都备好了,就等着下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