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正是这些不通文墨、唯利是图之胥吏!」
「他们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才是百姓眼中『官府』的真实面目,若他们凶神恶煞,鱼肉乡里,则百姓心中何来『德』与『礼』?只会视官府如豺狼虎豹!纵有圣贤道理如日月昭昭,又如何能穿透这层层的污浊,抵达民心?」
程颢脸上的凝重更深了,他并非不知胥吏之害,但陆北顾将「胥吏」这个具体的、污浊的执行者群体,置于「德礼教化」能否真正落地的关键位置,甚至将其视为可能彻底消解教化力量的「面具」,这种视角是他未曾深入思考的。
他向来更关注人心向善的本源和社会风气的引导,认为只要上层士大夫和君主心正行端,便能春风化雨。
可陆北顾却残酷地指出,在百姓和「德礼」之间,横亘着一道由胥吏构成的、污浊不堪的鸿沟。
「法度如同筋骨,教化如同气血。可筋骨再强健,气血再充盈,若遍布周身的经络淤塞不通、甚至毒瘤丛生,则整个躯体又如何能够强健?又如何能抵御外侮、安养生息?」
「故我以为,欲变风俗、立法度,其根本之根本,首在整肃吏治!在于如何约束、管理、甚至重塑这些数量庞大、身处微末、却又能量巨大的胥吏阶层!」
陆北顾目光扫过众人,最后总结道:「若无清明之吏治,则雷霆法度,恐成胥吏敛财之工具;德礼教化,亦为胥吏欺世之面具。此非危言耸听,实乃我自四川一路行来,于州县所见之切肤之痛!」
陆北顾说完,对着众人再次深深一揖,然后安静地坐了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