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于那遍布州府县衙、操持文书、催科征役、勾决狱讼之万千胥吏!」
听了这话,一直旁若无人仰望星空的张载微微侧目,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番话,是将一个在此时士大夫眼中或许「上不得台面」,却无比核心的现实问题摆了出来张载不是那些没参与过地方治理的士子,他在西北的时候,是实打实地在范仲淹那里担任过幕僚的,所以他才会知道这话的正确性。
「法度条文,高悬庙堂,然具体执行,却要由最底层的胥吏去丈量田亩、登记户籍、征收钱粮、勾捕人犯、传递文书。他们熟知地方情弊,通晓律例漏洞,甚至世代相传,盘踞一方。」
王安石眉头紧锁。
陆北顾这番话,精准地捅开了他宏大改革蓝图下一个他并非不知,却或许未曾如此系统地思考过的核心锁孔——执行层的溃烂!
他之前痛斥胥吏「舞文弄法」、「贪墨中饱」,更多是将其视为需要「严惩」的对象,而陆北顾却直指其根源无俸禄、无出路、世代盘踞所形成的系统性贪墨和对政策执行的彻底扭曲!
这比单纯的「坏」更可怕,是一种根植于制度本身的顽疾!
「至于教化涵养,以德化民,诚然是正本清源之道。」
陆北顾的声音高了起来:「可在下斗胆问一句,那终日与乡野小民、市井细民打交道的,是饱读诗书、深明义理的士大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