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有丁?朱翊钧又拿起一本,大致翻了翻,嗯,彩虹屁拍得很不错。
又翻开另一本,陈栋?对自己的期望这幺高?
申时行,啧,这家伙不像三十岁,倒像五十岁了。
朱翊钧一本本看过去,在心中将这些人分门别类。
王锡爵?南直隶的贺表也到了?
南京刑部主事,李贽!?
朱翊钧精神一振,默默将此人的贺表放在一侧,算是提醒自己。
眼下还不急,得等到开经筵后,才用得上此人——大明朝,要有自己的儒学。
想到此处,他干脆在心中整理起来,日后要关照的人物。
泰州学派、李贽、程大位、海瑞、戚继光、吕坤……
恰在这时,张宏步子静悄悄地走了进来。
见皇帝在观览贺表,轻轻唤了一声:「万岁爷。」
朱翊钧擡头,看了一眼张宏。
抢先开口道:「这贺表,都收上来了吗?」
张宏本来有事汇报,话到嘴边咽了下去,转而回道:「万岁爷,贺表昨日就上齐了。」
朱翊钧皱眉:「郑王朱厚烷呢?」
朱厚烷这穷亲戚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那宝贝儿子,自己可有大用处。
张宏听到问话,犹豫道:「万岁爷,郑王当初获罪于世宗皇帝,削爵后一直比较内敛……」
内敛,就是不爱理人的意思了,不爱搭理的人中当然也包括皇帝,或者说,特指的皇帝。
朱翊钧当然听懂了,怔了一下:「心怀怨怼到现在?我皇考不是复了他的王爵之位吗?」
张宏不敢接这话,否则就是个离间皇室的罪名。
一切尽在不言中。
朱翊钧摆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容后再说吧。大伴有什幺事?」
张宏低眉顺眼问道:「万岁爷,高阁老下午就休沐了,让您这几日好生温习课业。」
朱翊钧点了点头,没应声。
高仪休沐,明日一早张居正离京视山陵,内阁终于只剩高拱独断,烈度只怕又要升级了。
张宏继续道:「还有,那两名言官,明日就要弹劾杨博、张四维,问是直接给陛下,还是按例上奏。」
这可不是简单的形式。
要是真绕过内阁把奏疏直接送到御前,那就代表着,已经有朝官认可了新帝处置政事的能力。
换句话说,这是支持少帝亲政的信号。
此例一开,朝堂上立马就要掀起一轮腥风血雨。
朱翊钧摇了摇头,这才哪儿到哪儿,现在可不是时候。
他开口道:「廷议上弹劾就可。」
节外生枝就不必了。
况且也不需要弄出多大动静,只需要束缚住杨博和张四维的手脚,让他们上奏陈辩,自顾不暇便可以了。
张宏应了一声,又小心翼翼道:「万岁爷,还有一事,就在此时,午门之外,有一御史跪奏。」
朱翊钧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跪奏?弹劾冯保?」
张宏点了点头:「是广东道御史张守约,说……」
他顿了顿,一边回忆一边学起来:「国朝成例,言官不因言获罪,如今竟被挟私抱怨。」
「区区阉竖,仗东厂之势,捆束御史,纵马过街,岂有此理!」
「尤其司礼监掌印之身,岂可再兼东厂之职?」
「有违祖宗成法,乃是祸乱之始。」
张宏神态动作拿捏得极其到位,宛如御史上身一般。
朱翊钧听罢,站了起来,来回踱步。
这可是戳到冯保死穴了。
以前冯保身份不清不楚,也就罢了。
如今既然下了明旨,那冯保还兼任着东厂职司,就有问题了。
李太后再大,也不一定能顶得住文臣抱团,拿出「祖制」这顶大帽子。
所谓祖制,不论其再怎幺奇怪,再怎幺可笑,只要是共同意志的具现化,那幺它带来的压力,就是现实的,是切身的,没人能够忽视。
这与他前世主管的口子,遇到那些荒谬的舆情一样,想笑都笑不出来,哪怕没错,也只能捏着鼻子先通稿认错再说。
高拱积年首辅,出手自然不简单。
说不得故意在此处等着呢,难怪殿上接旨接得这幺爽快。
这些老姜,没一个好惹。
也不枉自己这几日天天劝李太后,为朝局稳定计,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直接罢黜首辅,待他蹦跶几天,自请致仕就好。
不过……既然高拱都做到这份上,他也不能闲着。
朱翊钧大手一挥:「走,随我去给母后问安,路上细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