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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朱翊钧来到场馆外,看到这些人的时候,只感觉自己不是在参与什幺民间文会,而是在视察哪一部司的衙门。

他皱着眉头,看向周子义:「周卿,今日司经局不当值吗?」

众多士人迎到门口,自然是要给锦衣卫清场做安保的。

朱翊钧等着入馆的功夫,免不得耍耍帝威。

周子义连忙解释道:「陛下,世庙德妃逝,缀朝三日,今日司经局也并非臣当值。」

朱翊钧哦了一声,才想起这两天辍朝。

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嘱咐道:「论道是好事,本职也不能落下。」

周子义没犯错还是被教训了一句,莫名有些委屈,无可奈何拱手称是。

朱翊钧没理会他,又看向莲池僧:「莲池大和尚从杭州远道而来,不如稍后入宫为我母后讲法?」

李太后这种丧偶的女人崇佛,那就是说什幺也改不了的信。

朱翊钧能做的,也只是筛选一下好和尚。

莲池大师慈眉善目行礼:「这是贫僧的机缘。」

朱翊钧示意左右,稍后请大和尚入宫。

这时候,蒋克谦从会馆中走出来,站到皇帝身后。

朱翊钧情知锦衣卫已然把守好冲要,便自然而然地挪步走入场馆。

礼部官吏、中书舍人等,跟在皇帝左侧,此处文会众人,以几位宗师为首,跟在皇帝右侧。

朱翊钧看向袁洪愈:「袁卿当初以疾致仕,皇考可是挂怀了许久,如今可有好些?」

穆宗那性子,挂怀肯定是没有的,但这种场合的寒暄正合适。

袁洪愈当初是真病归的,此时皇帝问起,他反而有些受宠若惊:「回禀陛下,如今只腰腿有些病痛,别处无碍了。」

修养了好几年,该养的自然也养好了。

若是这时候让他复起,他也未尝不能任事。

众人一齐走进场馆。

朱翊钧众星拱月,自顾自往中央走去。

他四处打量着场馆,而后又看向薛应旅,自责道:「薛卿当初与严世蕃那一桩公案,倒是平白耽搁卿了。」

公案,说的是严世蕃状告薛应旅,说其浙江提学副使时,以一名童生衣衫不整为由,将其活活罚死。

后来屡次平反,又屡次旧事重提,直到隆庆年间,才得以平反。

薛应旅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含糊了一句:「先帝已然给过公论了。」

是世宗那个不当人子将他「闲住」罢归的,穆宗好岁改为「致仕」,保留了退休待遇。

如今他心思不在这上面,并不想旧事重提。

朱翊钧点了点头,也不纠缠。

他温和地示意周子义、李三才等人,各自落座,口称既不是上朝,也非典仪,不必拘谨云云。

众人如蒙大赦,各自回到方才的座次。

朱翊钧领着几位宗师来到台上。

随意地朝着钱德洪、王畿颌首:「新建伯以良知为宗,究极天人微妙,

经文纬武,动有成绩,功业昭昭,在人耳目。」

「二位既是新建伯嫡传,当不坠先人之志。」

新建伯,就是王阳明。

王畿走上台后,才看到台上座次已然一变。

方才那张小椅子,已经被摆在了正中间。

他见皇帝朝中央走去,眉头紧,欲言又止。

钱德洪并未察觉,只颤颤巍巍行礼:「陛下教训得是。」

朱翊钧略过此事,又朝李势笑了笑,

李势相视一笑,恭谨一礼。

这时候,朱翊钧见台下众人都落了座,便挥了挥手,让内臣、中书舍人先去一旁等候,只留锦衣卫守在身边。

王世贞见此情境,终于有了文会主人家的模样。

他朝钱、王、钱、李各自拱手一礼,而后朝着下方众人缓缓开口:「人到齐了,开始罢。」

话音刚落。

薛应旅豁然擡头。

钱德洪、王畿瞪眼错。

周子义、李三才、孙继皋等人,几乎不约而同地对视了难以置信的一眼。

莲池大师双手合十。

张四端张了张嘴,脖子下意识往前申了申:「啊—————-啊!?」

不是还有宗师没来?怎幺就到齐了?

也等不得张四端这种反应慢半拍的,朱翊钧伸手将交椅拉到身后,施施然坐了下去。

朱翊钧略微调整坐姿,环顾众人,认真道:「晚辈学问浅薄,做这个综述时,便心有所感,宋明道学从陆王至今,这第三阶段,业已到必须推陈出新的时候了。」

「还请诸公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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