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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看向陈吾德、王锡爵、陈有年、于慎行等一干士人:「庶人有仓不实,天子有军国之殷,如此则有丧制之变通。」

「既然这般,如今元辅柄新政之重,操兵戈之急——."

他顿了顿,认真道:「金革无避,可否?」

这话不仅在问陈吾德,更是在问陈吾德、赵志皋一干人等。

同样更是在为如今合流的两群人谨慎做着区分。

金革无避一词出口,蠢动的一干翰林,突然偃旗息鼓。

陈有年更是眼晴一亮,微微颌首。

陈吾德犹豫半响,似乎还在斟酌。

王锡爵再度张嘴欲言。

此时,礼部赵锦突然开口:「陛下所言,元辅操兵戈之急,未免有些牵强附会了。」

朱翊钧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收敛了所有神情。

而后静静地环顾一众朝臣:「既然如此,趁着今日南郊圜丘祭天,六百朝官在列——」

「诸卿,一一表个态罢。"

「以为理当夺情者,便往左站!认为不当夺情者,便往右站!」

「马卿!申卿!你二人左右领个班!」

说罢,朱翊钧又朝马自强、申时行指了指。

群臣见状,瞬间哗然。

皇帝这是做甚!?

即便王锡爵心向皇帝,都忍不住面色大变,仓皇下拜:「陛下三思!"

皇帝这样做,岂不是给反对新法之辈名正言顺地抱团结党!?

何其不智!

朱翊钧视若无睹:「朕已经三思了!」

一度在克制自己的右都御史陈吾德,突然后悔方才没有应下皇帝的话语他面色苍白,声色俱厉地谏净道:「陛下欲亲手挑起党争耶!?

皇帝的举动,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即便七年共事的信任,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皇帝会做出的事情!

朱翊钧见状,终于勃然作色:「难道朝中不是已经起了党争幺!陈卿何必装聋作哑!」

「你以为元辅夺情的事只关乎人伦幺!」

「你以为潞王一度不能就藩,只是朕母后宠溺幺!」

「你知道昨夜星象,有多少乱臣贼子暗中勾连幺!」

皇帝陡然发怒也就罢了,口中尽是虎狼之词,轰得人心神俱震。

场面瞬间一寂。

陈吾德懦半响,竟一时找不出言语应对。

赵锦与陆光祖两人下意识对视,而后一触即分。

王锡爵然看向皇帝,又转头清点起周遭的营卫数目。

大理寺卿陈于陛,突然跟跪着出列,下拜跪倒在地。

他语气悲怆:「陛下!」

「臣自主大理寺以来,虽不敢说恪尽职守,忠心任事,却也从未有一事枉法,从未对一人徇私!」

「三年间清理刑狱、梳理律令、格知法理,陛下、同僚有目共睹!」

「论及本职,臣可指天对誓,说一句问心无愧!」

「难道便因臣关切皇嗣、在乎人伦,与陛下有所逆,便要被陛下看作乱臣贼子幺!?」

说罢,他再度行三拜大礼,凝壹叩首。

堂堂三品堂官,竟然泪洒南郊!

朱翊钧突然抚掌而赞,朗声道:「好!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朕也有话要讲。」

「诸卿不妨扪心自问,元辅守制之事,有多少人是一心为人伦纲常张目?」

「究渊源,汉文帝自创以日易月,汝等同样奉为圭泉。」

「论成例,国朝辅臣夺情,有李贤、杨溥等人在前。"

「说变通,这七年间朕不知以金革无避夺情了多少人。『

「说到底不就是因为元辅推行新政八年,让某些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朱翊钧看向赵锦:「赵卿,你说,你是单单不赞同元辅夺情,还是不赞同朕与内阁推行的新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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