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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将目光落在了谭耀身上:「都到这个地步了,谭御史方才还在试图裹挟,究竟是多恨新法?」

谭耀一时失语。

朱翊钧冷冷看着其人。

如果说陈有年这些人,还有他劝服的价值,那幺谭耀这种人,但凡有个好下场,那自己这个皇帝就应该挨雷劈。

历史上万历皇帝遭逢大旱,同样是步祈祭天,同样在告罪之后加了一句私货「虽朕不德所致,亦因天下有司官多贪赃坏法,酷害百姓,不肯抚恤爱养,上干天和。」

谭耀当即便反驳「冯京告神宗曰:「陛下避殿减膳,不足以回天变,当痛自贵己,广求善言。』夫熙宁之弊政何多也?天下藉青苗保甲之法暴虐百姓者何众也?而冯京告君,必先望其责己。」一-

熙宁新政,立有天变。而万历新政之后,紧接着便是三年大旱,你这个皇帝,难道不该「责己」幺?

甚至于,更是说出「昔何以顺,今何以违?」这种话,国事以前好好的,怎幺到你手里不行了?还能责怪到有司身上?

这种人说起纲常,实在太过可笑。

尤其现在的谭耀,同样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上下跳,不知死活。

朱翊钧继续冷声追问:「谭御史口口声声人伦纲常。」

「那卿前日散布揭帖,辱骂朕是独夫的时候,怎幺没想过君臣之纲!?」

皇帝这话一口出口,群臣纷纷色变,朝谭耀看去。

只见其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苍白如纸。

整个身子更是摇摇欲坠。

谭耀看了一眼锦衣卫徐文璧后,嘴唇翁动半响,终究还是没有喊冤。

只是艰难地狡辩道:「陛下,抛开言语失当不谈,臣同样也是一片赤诚之心!」

朱翊钧险些被气笑了。

他点了点头:「好,好一片赤诚之心,既然如此,你便去国子监任个博士,

负责教授君臣之纲!」

旋即又看向国子监祭酒何洛文:「何卿,将谭博士的所作所为雕刻在学堂中,等字迹风蚀模糊,便放他致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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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也不管谭耀精彩的神色,直接挥手让纠仪官将其押了下去。

朱翊钧居高临下,凝声道:「夺情,朕分辨完了。」

「人伦纲常身后,没有你们反对新政的藏身之地。」

「现在不妨给朕一个准话。」

「新政,谁赞成,谁反对?」

话音刚落,赵锦突然擡起头:「陛下,臣致仕之前,有一番肺腑之言,还请陛下开恩。」

朱翊钧看向赵锦,不由得摇头失笑:「且说便是,此地六百朝官,朕随你鼓动,哪怕只留十人,朕也要把新政推下去!」

从皇帝逼迫朝臣站队开始,便意味此事不能善了。

皇帝必然是想让赵锦一干人等致仕的。

赵锦自然也知道,否则便不会口口声声说什幺致仕之前还有一言了。

这是双方的默契。

同样也是双方斗法的焦点所在,赵锦一干人,究竟能不能直接驱逐,

赵锦自恃大局所在一一朝臣泰半不支持新政,皇帝一旦尽数驱逐了,两京九边一十三省,恐怕立刻就要瘫痪大半。

所以,他还有一番肺腑之言,说的自然不是给皇帝听,而是给在场的同僚听而皇帝的自信,则是在于·—.——-他没有脱不下的衮服。

便如他所言,哪怕只剩十个人支持,也不妨碍他在太液池上登船再开一场会。

有大义,有兵权,有国库,怎幺还会怕没有人?

两人各自一句话,一众朝臣也不禁思绪翻涌。

究竟,谁才是大局?

赵锦擡头,盯着皇帝的神色看了半响,突然幽幽一叹:「陛下,臣昨夜入梦,只梦见大明朝只五十余年国祚,金人南下,宗室南渡,衣冠悉数葬于崖山。」

朱翊钧一惬。

狐疑地看着赵锦。

什幺情况?

只听赵锦继续说道:「后来恍惚间,才忆起,这是臣祖上的故事。」

「臣是宋太祖一脉第二十一世孙,祖上于靖康二年南渡浙江,迄今四百五十余年。」

听到这话,朱翊钧突然松了一口气,差点被这厮嘘住。

他略作掩饰地开口道:「赵卿也是坦荡君子,何必假借起纬来了。』

赵锦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非是识纬,而是宋人不暇自哀,臣这个后人来哀之,也好让陛下鉴之。」

「时人多谓二圣丧国,但———

「以臣愚见,前宋之亡,恐怕当从熙宁变法而始!」

「王安石新政以后,新旧党争甚嚣尘上,朝局动荡局势混乱,与民争利怨声载道,地方中枢相互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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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区六十年间,便有异族长驱直入,踏破皇城!」

「陛下,自万历元年至今,我朝难道不正往这深渊一去不回幺?」

「今日之张居正,恰如当日之王安石。」

「今日之新政,恰如熙宁之新政。」

「丈量田亩、清查人口,其与民争利更甚于当初免役、青苗、市易等法!"

「张居正当政内阁以来,行事酷烈更甚于王安石!南直隶、湖广、四川、山东、福建—————-遍地怨声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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