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速读谷

菜单

千年以降,攫取利益的方式一直局限于兼并地产,太慢了!

就是因为吃人的效率比不上外面,才会被人后来居上——也别说什幺劣根性,都是吃人,吃得慢才是无德,弱小才是原罪。

而此举一出,万历一朝只要朝廷用风声鹤唳的举报政治,对田亩的贪腐保持着的高压态势而放宽其余,逼着这些贪官污吏,将目光从田亩上挪开。

这些人就会自然而然地,用手上的特权,去买卖奢侈的商品,由着三姑六婆置办商铺,扶持各房亲戚兴办手工工坊,跟在勋贵的屁股后面开办商行——这条路,朱翊钧已经铺好大半了,勋贵已经在前面开始吃肉了。

贪官污吏总是要吃人的,跟外番的绅士们一样,他们永远在吃人。

现在,朱翊钧正是要驱赶着这群人,换个地方吃人,好在吃人之余,也无意识地为商品经济的繁荣,做点贡献——商品经济,加入就是添砖加瓦,无论什幺姿态。

资本需要积累,哪怕是封建官僚资本也不例外。

就看人亡政息之前,这群人能跑多远了……

皇帝难得语气这般冷冽,殿内群臣或多或少都感受到皇帝情绪有些不对,一时寂然。

见状,申时行只好出面,意图缓和气氛:「陛下一片赤子之心,咱们岂有试都不试的道理?」

这件事情上,没人能明白皇帝在想什幺。

申时行也只当皇帝痛恨贪官污吏,想法过于理想,才如此坚持,神色难免有些勉强。

话里话外,既附和了皇帝,又表达了届时弊大于利时,应当及时裁撤。

只当皇帝使性子,心中叹了一口气,默默安慰自己人无完人,少年热血。

汪宗伊更是眉头紧皱。

有心防微杜渐,劝谏一二,又怕激起皇帝意气,兀自纠结。

沈鲤、温纯对视一眼,颇觉无奈,实权皇帝要力排众议,还真没人压得下去。

加上申时行出面调和,两人只好将喉咙的话咽了回去。

两人无奈出言妥协:「臣等遵旨。」

朱翊钧看着殿内众人的反应,自然知道这些人心中所想。

心中再度升起一丝惆怅的感觉。

他擡头看了一眼窗外。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这事,恐怕不会有人懂自己了吧,哪怕到了后世。

也不知道届时盖棺定论,这种「恶政」,会被功过几分。

朱翊钧略微发散了片刻思绪,又很快收拢回来。

他也不在这个议题上纠结,摆了摆手:「就这样定罢。」

说罢,他看向王锡爵,正要继续下一个议题。

王国光突兀地又从袖中掏出另一份题本,抢先开口:「陛下,这是松江府、扬州府、成都府、长沙府、湖州府等五府,历时经年,所分类开造的赋税差役。」

朱翊钧一愣。

片刻后才想起来,伸手接过题本:「郝维乔办完差了?」

王国光点了点头:「正是,郝维乔月前方从成都府回京。」

松江府自万历元年以来,便是朝廷在南方的税法改制试验田,等李氏为贵妃之际,南直隶方面又主动上疏,再添了一处扬州府,都是赋税大府。

此后但有什幺新的想法,大多会在京畿几县,以及南方二府试点。

为了税改,户部做了许多准备。

万历三年时,给事中郝维乔便上奏,云国家赋税差役,原有定额。然而,法令朝三暮四,征派阳减阴增,无名供应之费,不时科敛之需,两税输官者少,杂派输官者多,继而以此为由,请命下咨行各省,清理各地杂税。

试点自然率先落到松江府、扬州府头上。

户部下文,科道亲自督办,令两府将两税以外的均徭、里甲及各公费银两、苛捐等一应钱粮,凡是取之于民的,全盘查核,分为增派数额、平添项目、因袭旧规三种情况造册上报。

简而言之,就是统计一番,除了正税以外,地方到底摊派了多少杂税到百姓头上。

随着之后四川参议李三才自告奋勇,湖广巡抚梁梦龙主动请缨,试点之地定在了五府近百州县。

朱翊钧仔细翻阅着。

这些都是之后正税定额的依据所在——过高过低,都不是长久之计。

「陛下,成都知府李坤,在卷末另附了一卷。」王国光指了指卷末,「其言,钱粮有额数,裁减太过,则供应不敷;夫征夫有常供,临期顾募,则措办不前。」

「若是赔累之人不得不抱情上诉,奸猾之徒必会趁机借言不便,混同告扰,反而搅乱大局。」

「希望陛下能因地制宜,不致百姓阴坐赔补……」

所谓阴坐赔补,就是朝廷裁减过甚,地方恐怕又要各显神通了,届时百姓私下里仍旧要私下给州县补税。

到时候闹出舆情,反而会被奸滑之徒裹挟其中,败坏善政。

朱翊钧头也不擡,啧了一声:「难得他敢说这话了。」

这次清税,也不仅仅是为了中枢心里有个数。

把话说开的话,此举一方面是朝廷试图确立对地方官员赋税职务行为的监督标准,另一方面则是利用限制四差银征收额度,来确保两税起解完纳。

本质上,仍旧是中央和地方对民间财赋的争夺。

这中枢重拳出击的大环境下,李坤敢为地方张目,算是拿仕途陈说利弊了。

就是……

朱翊钧伸出手指,在成都府的杂税数项上戳了戳:「成都府的杂税比正税多出数倍还不止!怕是都收到几十年后了!」

「陛下,四川地理复杂,民风彪悍,州县开销自然会多些。」

王锡爵说了一句公道话。

若非如此,李坤也不会说出因地制宜这种话了。

不就是希望朝廷裁减杂税之后,能多留存一些正税以支开销幺?

朱翊钧叹了一口气:「央地分税的事等度田之后再说罢。」

他将题本重新合上,给申时行递了过去,示意传阅。

转而朝王国光嘱咐道:「改罢,让他们自己出案子先改着,趁着度田这几年,看看成效。」

「顺便把摊子铺开,移文各省督抚,按照五府经验,分类开造各省赋税差役。」

上一页目录下一页

相关小说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