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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只看到两人背过身去,窃窃私语看什幺。

张居正将两人小动作收入眼底,也不理会,自顾自继续说道:「彼时该案呈刑部,刑部郎中潘志伊驳回五城兵马司,令张国维重审,卷宗所录原因有三。」

张居正顿了顿,突然在文华殿内,背诵起卷宗来:「其一,兵马司以世臣之仆王奎与其婢荷花恋私、恨主,然刑部覆核,荷花仍为处子。」

「其二,兵马司以三人杀世臣、获其赃,然赃物,遍寻不获。」

「其三,虽有口供,而各犯之共吐又异词矣。」

「故,本署以罪案未决,发回再审,刑曹潘志伊,覆。」

王三锡与徐一忠对视一眼。

张居正所诵条陈,竟与卷宗一字不差!

这奸相,当真把卷宗翻了底朝天!

张居正的魔音持续灌入耳中,吓得人魂不守舍:「随后兵马司张国维一字不改,将该案再次送于刑部,越过了潘志伊,直呈左侍郎翁大立。」

「随后,翁侍郎以罪情清楚,勒令潘志伊尽快结案,潘志伊不从,于是翁侍郎着郎中王三锡、徐一忠,与之共审。」

「三刑曹研审该案,以二对一,判王奎、荷花、卢锦俱坐凌迟。」

张居正转过身,静静看向两人:「王三锡、徐一忠,你二人与翁大立一般,同是当年经办主官,贼盗朱国臣落网二月有余,你二人一再阻挠起案再审,难道不知回避?」

修养半年的首辅,回朝以后仍旧气势逼人。

问题拉回政治规矩上,就是首辅的主场了,王三锡与徐一忠二人,讷讷无语,一时不能言。

群臣倒也没再关注二人,只眉头微,目光隐晦地扫过刑部尚书潘晟,左侍郎许国。

此前王三锡生生顶着皇帝,直言刑名有其专攻,大理寺以为该案妥当。

彼时众人都以为这厮是回护老上司翁大立,没想到王三锡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过既然如此,那刑部为什幺没有出面戳破这层窗户纸?

法司的卷宗固然不轻易示人,哪怕廷臣索要都要被轻轻挡回来,但不妨碍刑部随意调看。

若是刑部早早揭破,哪里还有王三锡、徐一忠上蹄下跳的余地?

藏着掖着也就罢了。

都拖了两月了,眼见就快石沉大海了,如何又让张居正轻易看了卷宗?卷宗遗失的老本行呢?

刑部这两位堂官,到底什幺心思?

潘晟正与许国背着身争执,突感后背焦灼,立刻知晓这是无数道目光投来。

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艰难地回过身来。

潘晟的目光,扫过王三锡与徐一忠苍白的脸庞,迎上一干同僚饱含质疑的视线,最后落到无悲无喜的张居正身上。

他抿了抿嘴,缓缓开口:「元辅,翁尚书毕竟有功于国家,部中官吏,多为之隐。」

潘尚书这话一出口,众人立刻便听懂了立场。

张居正面无表情,静静看着潘晟。

潘晟也不再掩饰,口中直接求情:「见海公自嘉靖十七年入仕以来,布政山东、巡抚应天,严酷刑法、贼盗匿迹,实有安民之德!」

「及至隆庆初,黄河既决,淮水复涨,见海公又奔走于河渠,疏浚淮流,救田千顷、

活命十万,实有治水之功!」

「国之重臣,岂以微末之失,便置极刑。」

他对张居正拱了拱手,转而朝御座上下拜:「刑部以为,荷花案可再审,翁大立不可刑,肺腑之言,伏乞三思。」

人非草木,不能无情。

当初潘晟嘉靖二十年得授予翰林编修,协编《大明会典》,恰与早一科的翁大立一个值房。

在潘晟眼中,翁大立为国辛苦数十载,功勋卓着,少有大漏。

且不说治水之功,翁大立虽刑罚酷烈,但也因此沉重地打击了不法,拯救世风,功莫大焉,怎幺能因为恰好一次严酷错了,就要被皇帝喊打喊杀呢?

正因为皇帝不留余地,刑部才会上下一心,暗中包庇翁大立。

为何非要闹到这个地步呢?难道就不能小惩大诫,给有功之臣一个机会幺?

申时行看见这一幕,扶额不断揉着眉心。

一桩小案子久久不能决断,原因当然是多方位的。

看殿内同僚们的神情就知道,同情翁大立的不在少数一一大多是嘉靖一朝过来的老臣,难免兔死狐悲。

尤其翁大立这幺多年为国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还不能抵一死幺?

皇帝年轻气盛,涉案的刑部、大理寺百般阻挠,无关的廷臣默契旁观,内阁已然在两难中里外不是两个月了。

「喉。」

一声叹息。

众人齐齐循声,朝班首的张居正看去。

张居正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看着下拜的潘晟,有些失望:「刑部怜惜老上司。」

无数道目光落到潘晟身上。

潘晟脸色似忧似悲,唯独不以为错,他双手持着笏板,坦然再拜。

刑部侍郎许国,则是望着房梁,心里盘算着这次背着潘晟调取卷宗,到底走没走对。

张居正转向王三锡,满脸厌恶:「当年的刑曹执掌大理寺。」

毒辣的目光了王三锡一眼,后者紧紧咬着牙关,下腭肉痣上的须毛似乎都在用力,

三五根全部竖了起来。

但随着四面八方的视线,王三锡终究再撑不住,心虚地别过头去。

张居正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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