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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万历一朝以来,双方关系急转直下,除了大寿大宴外,已经鲜有往来了,甚至还比不得去姻亲王锡爵府上拜访。

张意则是追问道:「大兄是要试探一下李春芳的口风?」

张情倒也不否认,坦然道:「皇帝南巡,定然会提前知会李春芳,且去试探一番咱们有没有露底。」

按理来说他那位侄子既然能考上进土,定然不会是什幺蠢笨之人,理应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哗众取宠,把自己置于不善之地。

但若是被迫的想到这里,张情脸色越发难看,突然泄力一般,长长叹了一口气:「或者看看,有无必要跪地求饶。」

这话出口,三人神色各异。

青红紫白,猪肝芭蕉,各色纷呈,精彩万分。

皇帝南巡,分明还未见人影,压迫感竟一至如斯。

也不知届时南巡,会如何欺辱南境之民。

无独有偶,皇帝此刻正在欺辱南境之民。

「臭外地的!」

朱翊钧手指穿过李白决的头发:「溜着边吃!」

此刻天刚蒙蒙亮。

回笼太晚,起床太早,便干脆在床榻上醒醒神。

李白决蒙在被子里,只能听到吞吞吐吐的声音:「乡唔宁!」

语气咬得很重,朱翊钧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南北之争,恐怖如斯!

他吃痛之下放下狠话:「再这般不给情面,休怪此番南巡不带你!」

李白决闻言,动作一顿。

她从被子里露了个头出来,含糊道:「陛下南巡随驾的人选定了?」

朱翊钧闻言,柔情似水地轻轻颌首:「亲疏有别,朕可是只带上你与王贵人。」

说罢便将人拉入怀中,把玩无厌。

李白决打开胸前的手,白了皇帝一眼:「臣妾知道,陛下定下是与皇后说,后宫最信的就是她,离不得她坐镇,又怕臣妾仗着皇贵妃的身份,留在后宫与她争权,欺负了她,干脆将臣妾带走,眼不见为净。」

朱翊钧脸色不尴不尬。

话术用多了果然不灵了。

「外廷也拟好人选了,海瑞今日回京,朕再去外廷安排一番即可。」

说着,朱翊钧轻咳一声,将李贵妃抱到身上,装模作样岔开话题:「对了,韩宜妃那边,昨日太医怎幺说?」

六月与韩宜妃合了半个月。

到月末的时候,韩宜妃竟真就停了月事。

太医也是懂为官谨慎之道的,把脉后只说可能,好像,似乎,再看看。

直到入了八月,隔了两次月事,太医院才自信组织会诊,早中晚分别把脉,以及今早还要观察空腹小便性状云云。

朱翊钧也没法守着,便托了两宫、皇后过问。

李白决趴在皇帝胸膛上,大眼瞪小眼:「太医说还得今晨看过才能确认,不过,太医昨日说普陀山显灵,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朱翊钧双手搂住腰肢,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如此的话,南巡的杂音也会小不少一一这些朝臣是真怕自己水土不服,病逝于西苑。

再加上海瑞今日回京,已然是万事俱备了。

终于能动身南巡了!

南方的事情一团乱麻,必然要南巡!

警如清丈,像历史上那样敷衍了事根本不行。

别看孙不扬、王家屏汇报的各县进度都不算差,但真论起来,恐怕都做不得数!

若是田亩都核算清楚了,南直隶能只丈出四万顷?

若是隐户都登记造册了,明末哪来的江南奴变!?

还有赋税的拖欠,这个问题下诏不下七次,至今还在推脱,请求免一一江南苏州等府拖欠本折银七十一万一千三百五十余两,淮扬等府二十三万九千六百三十余两。

这就是近百万两!

难道是百姓没交税幺?当然不可能。

从徽州府的苛捐杂税来看,也不知道有多少衙门,重重设卡拦税,到了该转运中枢了,又说收不上来。

不得不清算的旧帐,到底哪些是真难,哪些是真坏。

税改同样如此。

哪怕最强势的朝廷,一到了税改的时候,都得乖乖去南方坐下来好声好气地谈。

一如成祖,为何出宫南巡?

就是因为并非正常交接的帝位,对南方的掌控力,尤其薄弱。

而朱翊钧登上帝位以来,从未踏足北直隶以外半步,对南方控制力恐怕好不到哪里去。

实权皇帝都是要南巡的,有太多权力的薄弱点就落在南方。

继续推行度田清户。

解放人口,萌发商事。

验收松江府的税改,总结得失。

重新行政划分,拆解南直隶。

在意识形态上,尽量平息地域之争,为大明朝共同想像体添砖加瓦。

宗师传道之下,旧学在江南抱团取暖,还需犁庭扫穴。

南郊祭天之后,朝中反对派扎堆南京部院,必要炮打司令部。

林林总总。

朱翊钧简直数不过来。

这甚至不是一年半载可以轻易解决的事情。

想到这里,朱翊钧突然想起,土蛮汗的大举进攻还未如期而至,还得瞩咐一番王崇古与戚继光,届时若是.—

正未雨绸缪着,只感觉下身一暖,不由得虎躯一震。

朱翊钧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还在与李贵妃闲聊。

他艰难挪了挪姿势,勉强道:「稍后一道去看看韩宜妃,届时南下,爱妃再去普陀山,替宜妃给送子观音道场还个愿。」

李白决坐在皇帝边上,听也未听。

「普陀山的事容后再说,陛下先送臣妾去巫山.」

鬓角的头发散乱,媚眼如丝。

朱翊钧看得入神。

情不自禁便停了口中的正经言语,顺着本能楼住腰肢,紧紧贴在了一起。

好似那南北局势。

形影不离的同时,此消彼长,起起伏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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