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她爱她的丈夫吗?也许。
但婚姻生活早已磨平了所有激情,只剩下责任和日复一日的操劳。
她是否也曾有过那样炽热、不求回报、甚至带着自毁倾向的爱恋?
也许在少女时代的某个瞬间,有过模糊的影子。
但小说里这个女人,把她内心深处那些从未被正视、更不敢言说的卑微渴望和巨大牺牲,用如此极端、如此惨烈的方式,赤裸裸进行展示。
读到女人独自抚养孩子,视之为与爱人唯一的纽带,最终却失去他时,艾米莉再也控制不住,压抑地呜咽起来。
她想到了自己年幼的孩子,那是她生活的全部重心和意义。
失去他?她无法想像那种绝望。
而当女人选择在死亡边缘,用一封长信来宣告自己的存在,而非像她曾见过的那些歇斯底里的妇人时,艾米莉感到一种灵魂深处的战栗和敬佩。
这是一种怎样绝望的尊严!
她看着插图上男人那困惑茫然又带着一丝讥诮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和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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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马特高地一间拥挤、光线不足的裁缝店里,女工们正埋头于针线与布料之中。
老板娘玛尔维娜夫人拿着一份《现代生活》——她最初是为了研究最新时装插画,却被那篇彩色插图小说牢牢吸引。
快午休时,她破天荒地没有谈论时装和主顾的八卦,而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对满屋子女工说:「姑娘们,安静一下。我……我念点东西给你们听。」
她翻开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起初,女工们还有些漫不经心,手里继续缝着纽扣;但随着玛尔维娜夫人念出开篇关于儿子死亡的宣告,缝纫机的声音渐渐停了,针线也放下了。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老板娘的声音,和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