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能将二人当成郑政之流去对待了。
而今日这场会,不是为别人举的,就是为杨复恭举行的鸿门宴。
现在果然如他预料一样,几句话下来,小皇帝就罢免了崔季康,现在该轮到自己人了。
不过在这份得意的背后,田令孜忍不住看了一眼小皇帝,心中有点隐忧。
陛下也开始长大了,而他到底是姓李,到底是那般薄情的。
小皇帝话落,郑政给翰林承旨萧遘送去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持笏说道:
“陛下,臣举荐昭义军节度使李钧为河东节度使,此前有曹翔之例在前,河东上下也能接受。” “毕竞阵前换帅乃是大忌,稳妥为要。”
可就是他这最后一句话让小皇帝直接皱眉。
朕要换的帅,你说是大忌,骂谁呢?
一直观察小皇帝脸色的杨复恭忽然插嘴说道:
“李钧此人不可用。”
杨复恭刚刚丢了一帅,自然不会又在陛下这边丢了分,于是一咬牙就跳了出来,说道:
“仗陛下天威,沙陀去冬未动。 可本枢密亦有耳闻,说这昭义节度使李钧,为人好大喜功,不可倚信。 “
说完杨复恭就不说了,至于怎么好大喜功一句话没有,给的就是一个态度。
杨复恭说完,田令孜瞅了一眼他,眼神不善,但没有说话。
于是,暖阁中,再次陷入了安静。
就在杨复恭洋洋得意时,却不想,刚刚被驳斥人选的翰林承旨萧遘,深吸一口气,忽然昂首对小皇帝说道:
“陛下,既然李钧不可用就不可用吧,但臣请问一事!”
“田令孜这等专权误国者可用! 其兄一个贩饼之徒可用! 而那李钧为朝廷宿将,履立战功,他不可用,天下谁可用? 难道陛下能用的就是阉竖之流吗? “
”臣请问陛下,这个可用,到底是何可用? 臣愚钝! “
本来一直全在掌握的小皇帝忽然被萧遘这么一顶,尤其是正面冲突的,直接给弄呆了,张着嘴不晓得说什麽。
忽然,如同冬日寒冰般的声音传来,却是田令孜面无表情,死死盯着萧遘,说道:
“本中尉听说,”无所为而为者,谓之天理; 有所为而为者,谓之人欲'。 尔既言本中尉专权误国,那本中尉还未就中尉时,尔就该上本弹劾! “
”为何要延至今日,与换帅一事同说? 你是无所为乎? 亦或是有所为乎? “
听到这话,门下卢携忽然抬起了头,只因为这句话是他和田令孜私下的时候感叹过的。
这话就是说,那些清流之党往往弹劾人不是为了国家大计,而是为了党同伐异,也是为了权位的小人罢了,因为君子是不争的。
果然,那萧遘整个人迎头便受了一记闷棍,颇为难堪地僵立当场。
“缓了一口气,他才脸色涨红,大声回道:
”臣乃为万古纲常计,非有所私也!”
可田令孜今日就要杀人诛心!
他冷笑一声:
“纲常?”
“你也配提纲常?”
“何为纲常? 纲常之本,在于君臣父子! 尔等身为朝廷公卿,不思如何为朝廷分忧,弭平祸乱,却日日纠缠于门户之见,党同伐异! 此,便是尔等的纲常吗? “
”尔等往日所言,有哪一样是对得住国家的? 那草军起事,你等要抚,沙陀叛了,你等还是要抚! 合着尔等之能耐,就是在于抚、抚、抚! “
”那真是好生能耐啊!”
“尔等本事,有什么是三岁稚子不会的呢?”
田令孜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严厉,最后已经是劈头盖脸的讥讽怒骂了。
而萧遘被训得满脸通红,憋了半天,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最后,田令孜也懒得再与他多言,只是冷冷地说道:
“万般经书读在狗肚子里,只成你一张佞口而已!”
此时坐在御座上的小皇帝,恨不得当场给田阿父拍掌叫好。
骂得好啊!
让这个老头吓朕!
整个过程中,郑敢都没有帮萧遘说话,等田令孜终于说完后,他才持笏出来,朗声唱道:
“臣举荐一人,保义军节度使赵怀安忠勇可佳,正可为河东节度使!”
小皇帝一听是赵大,喜笑颜开,拍掌就喊:
“好......。”
可下一刻,田令孜大喊:
“不可!”
“小皇帝迟疑了下,最后说完:
”好是好,但不够好!”
然后转向田令孜,问道:
“阿父,你觉得何人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