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西城,晋渠边,贺公雅阵地。
“崩!”
一声弓弦响,街口外一名河东左厢牙兵应声而倒,惨叫声淹没在汹涌的喊杀中,几不可闻。 而一箭射出,牙将贺瑰就飞快的缩回身子。
下一刻,几支轻箭斜向划过,咚咚的插在了他后面墙板上。
贺瑰脸一白,晓得自己是被那些河东左厢的人给发现了,专门找来了神射手来狙击自己。
此刻河东右厢牙军的状况非常不好。
从一开始的气势如虹杀入西城,到现在只能勉力坚守在这片酒肆区。
而对面的左厢军在得了城内的几股外藩军的帮助,已经大占上风,这会都已经杀到了贺公雅这边的阵地了。
听着身边几声熟悉的惨叫声,贺瑰怒气喷涌。
这帮狗崽子,一点不顾袍泽情,拉着外兵来杀自己人,人怎么能一点底线都没有呢?
殊不知,他们右厢军也拉了保义军外援,不然也不会这么就冲进西城。
心中怒火,贺瑰下意识就往箭壶去摸,却摸了一个空。
此前插满二十支箭的箭壶已经空空如也。
他看了看自己守着的这处酒肆二楼,扫了一遍都没看见箭袋,心中不由恼恨。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在奔来的时候去射那些溃兵,凭白浪费了七八支箭矢。
叹了口气,贺瑰只能去摸刚刚敌军射在柱头上的两支箭,伸手抓住箭杆上下一摇,那箭便松了。 箭矢在手,贺瑰正待回击,可外头街道传来一阵马蹄声,下意识便望了过去。
只见一支数十骑的马兵,背着“昭义”旗帜加入到了河堤上的战斗,那些守在外堤上的河东右厢牙兵一下就陷入了下风。
看到这一幕,贺瑰大惊,昭义军加入到了左厢那一边?
可忽然一声破空声,贺瑰下意识矮了下头,然后一支轻箭扑面而来,在他的额头上呼一声拉开一道伤囗。
贺瑰赶紧缩回,可早已是血流满面。
只一下,贺瑰的魂都飞了。
但不等他回神,后面的楼梯上传来兵刃交击声,他顾不得包扎伤口,抽出刀就奔到楼梯口。 只见守在楼下的两个披甲扈兵正和不晓得哪里渗透进来的三个河东左厢牙兵杀在一起。
两方的军衣完全一样,几乎只是手臂缠着不同颜色的布条,左厢是红色,右厢是黑色。
就在刚刚,双方初一照面,还愣了下,直到几乎是同时看见对方手臂上的布条,然后毫不犹豫撞在了一起。
贺瑰怕两个扈兵吃亏,大吼着冲了下来。
先对着一个甲兵重重撞击,然后手里的横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拼命割着对方。
六个人就在这狭小的酒肆一楼撞在一起,滚在一起。
因为都是披甲,所以双方的厮杀更加粗暴,在横刀断了后,就拿铁骨朵互相砸击。
六个人都发疯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到底还是贺瑰气力更大,手里的铁骨朵死命挥舞,片刻就砸翻了两人,剩下的一个也被他的两个扈兵齐齐扑倒,最后用短匕顺着甲胄细缝给捅死了。
直到这个时候,那死去的甲士,脸上的铁面从脸上滑下。
然后刚刚用短匕杀死此人的右厢甲兵,在看清此人脸后,惊呼:
“八郎!”
而贺瑰也认出了这人,认出这人是自己扈兵的邻居,辛八郎。
他们还吃过几次酒!
哎,这驴剩的世道,自己人杀自己人。
可不等贺瑰多作感慨,就看见外头又来了四名甲兵,手臂上赫然绑着红布条。
贺瑰脸一紧,对两个扈兵喊道:
“撤! 往二楼撤! “
说着,贺瑰从墙边抓起一杆步槊,然后跑上了楼,两个扈兵也同样如此,背着弓弩、步槊蹭蹭上楼。 那边,从外头奔来的四个河东牙兵看到地上躺着的同队,大骂,当即就举着刀往二楼冲。
可冲在最前的那个,刚转到楼梯的中间平台,一把飞斧就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力道之大,连脸上的铁面都挡不住,被飞斧洞穿。
半截斧头入脑,这甲兵顺着楼梯的墙壁就滑了下来,死得不能再死。
下面的牙兵也被吓到了,可里头也有聪明人,当即就大吼:
“快,扛着木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