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泰看了一眼众军将,郑重说道:
「为保义都赵怀安部!」
高骈有点吃惊,但也在情理之中,只对侧旁的杨庆复,感叹了句:
「果然这一仗还是要看你们川西军的!保义都士气可用,你带的好将,赵大带的好兵!」
杨庆复是和高骈一并来的,只不过他先行赶到这里来迎接高骈的,毕竟人家是领导嘛。
这会杨庆复头戴武弁,穿圆领袍衫,腰系犀带,笑着应道:
「也就是赵大如此了,这一次他可是卯着劲要立大功呢!」
高骈哈哈大笑,手里铁如意一敲案几,大声:
「就是要有这股劲,老杨,小曾,你我当年不也是这样吗?咱们做武夫的,刀口上舔血,战场上搏命立功,没那股劲,就别上,上了也是个死。」
所谓小曾者,正是博野军军使曾元裕,他同样在这两日带着三千博野军抵达到了汉源,其部大多在荣经休整,就他先随高骈入山了。
说着,高骈忽然乜着一将,喊道:
「但有些人怕是忘了这一点,以为上战场和他上妓馆,是来找乐子来的。」
一下子,帷帐内就一静,一些心虚的直接低头不敢应声,而被高骈乜着的这员军将,诚惶诚恐,直接出列跪了下来。
高骈看都没看这人,对众将道:
「我自从戎起,就知『慈不掌兵』,诛可明武,刑可立威,故,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杀一人而万人喜者,杀之。」
当高骈连连说杀的时候,那个军将几不能跪,额头冒汗,瘫软在地。
高骈厌恶地瞥了一下这丑物,继续说道:
「所以,为军将者,不可不狠,不可不杀!因为你不是一条命,而是千百条性命在你肩上,杀一人哭一家,与覆一军哭一郡,孰轻孰重?」
随着高骈说话,外头进来了七八个披甲武士,都是党项、吐蕃等义从,和在场的这些军将毫无关系。
他们进来后,一把擒住跪在地上的那名军将的脖子,像抓鸡崽子一样,就往外拖。
这个时候,那个军将已经恐惧得说不出话来了,他讷讷的,只哀求地看向左边坐着的一员军将。
那人叹了口气,抱拳对上首的高骈,求情:
「阿兄,如今大战在即,焉可杀大将,且鄜坊兵,关内藩镇,军中本就是多商贾,虽不耐战,却在调转物资上别有用处,不如让发此将还雅州,戴罪立功。」
那个要被杀头的,正是这一次随高骈南下的鄜坊军都将,阴元义。
而为此将求情者,为高骈的从弟,高柷,时为右神策铁颗堡镇遏兵马使,此次率邠州兵五百入蜀,助高骈。
但高柷这边刚开口求情,高骈就肃声道:
「军中无兄长,再说!」
高柷一听这话,就知道那鄜坊将是死定了,只好抱拳:
「使相,请看在同为关内的兄弟,三思,威可以肃军,但仁才可以教上下效死。」
本来高骈还没表情的,忽然听这句话,直接暴怒,用手中的铁如意直接将案几砸碎,怒喝:
「你是认为我高骈不仁?」
高骈发怒有多恐怖?只见高柷一下子汗毛竖起,整个后背都湿了,这会再不提什幺关内兄弟不兄弟了,直接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此时,高骈再不持风度,对那些秦胡牙兵们大吼:
「还不拖下去?」
于是吐蕃、党项武士们才回过神,先是两个人一左一右用铁骨朵砸碎了阴元义的膝盖,然后拖着哀嚎的此人出帐了。
外头,山雨淅沥,只听一声惨叫,阴元义的人头就被砍下来了。
几个党项武士将人头放在木案上,端着就侯在帐外,也不进来。
但那浓重的血腥味早就顺着飘了进来,原先还有些散漫的军将们,纷纷低眉肃容。
直到这个时候,高骈才对一众人等道:
「我就是从神策军出来的,在场的一半人也是从神策军走出来的,所以咱们神策军现在什幺德行,已经不用我多说了。你平日捉钱放贷,我理都不理你,因为知道你们烂!但现在是什幺时候?咱们在什幺地方?」
说着,高骈直接跳下软榻,对众将呵斥:
「都擡起来,看对面,对面是什幺?」
包括跪着的高柷在内,一众军将皆擡头望向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