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听说他们和赵大在狩猎营地发生了冲突,见他自己回来,还以为他晓得谁拳头硬,服软了呢。可现在看外面保义军突骑的架势,这是有人捅了天了啊!这些保义军几乎都是赵大恩养的,
心里就赵大一人,要是那秦宗权真的发疯,干了什幺蠢事,那些保义军一定会杀进来,把蔡州兵杀光的!」
想到这里,韩建一抖,显然是晓得保义军有多猛。
顺着韩建的话,王建握着拳头:
「咱们也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没准是因为其他事呢?赵大这人咱们都晓得的,他从来都是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人犯他一拳,他就要人老命。现在保义军这样,肯定是吃了亏了。哎,秦宗权这人是真的疯,真敢去惹赵大这个杀才啊!」
见两个袍泽都是明白人,庞从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对旁边的王建、韩建小声说道:
「你我三人手里的兵马有千余,占了咱们许州兵的一半。所以不管发生什幺事,只要咱们三个一条心了,都有进退之路。」
王建、韩建二人明白了庞从的意思,犹豫了下,还是王建主动提起:
「如果这一次赵大哗变,咱们帮谁?」
这个问题太要命了,但庞从必须回答,他捏着手里的横刀,认真回道:
「如果赵大活着,咱们帮赵大,如果他已经死了,咱们什幺都不动!」
最后,庞从再一次郑重其事,说道:
「咱们现在要特别小心隔壁的蔡州兵。现在这种情况,不管谁喊你们去开会,你们都不要去,
就在这里拢住兄弟们,切记,万事如何,且等我回来,共进退!」
说着,庞从伸出了手掌,接着王建、韩建二人都盖了上去,三人齐呼:
「共进退!」
随后,庞从一声令下,开北面营门,只带着两名突骑就奔向了外围的保义军那边。
他身后的营壁上,王、韩二人互相望了眼,眼中皆是对时局的迷茫。
在营地的另一侧望楼上,陈州马步都虞候赵正带着自己的两个弟弟赵昶、赵球还有两个陈州牙校符楚、王达也在观望着营外的保义军突骑。
此刻,楼上的赵球看到另外一边,许州军的庞从竟然出动出寨了,担忧地对兄长赵道:
「兄长,那庞从出寨奔向那些保义军突骑,这是要做什幺?」
赵凝神,计较了片刻,忽然对牙校符楚问道:
「老符,你去问问军中那几位如何想的?」
符楚出自陈州累世牙校,和他们赵家一样,都是陈州本土武家,他晓得赵问这个话的意思,
不是在问陈州军的士气如何,而是问军中其他几个势力人家的态度。
说来也是无奈,赵虽为这次出征陈州军的马步都虞候,可实际上并不能控制全军两千陈州胜甲。
之所以如此,还是和陈州这个特殊地区密切相关,
在忠武军的蔡、许、陈三州,蔡许是多年的冤家对头,而陈州则向来超然,并不怎幺参与藩内的纷争。
可这并不是说陈州的问题就不严重了。
在三州地方,陈州是拥有最长漕运的通道,尤其是境内的项城更是淮蔡水道的枢纽,所以,这里也滋生了一个蔡、许两地都不具备的势力群体。
那就是围绕漕运吃饭的纤夫、驮夫。
而且,陈州这个地方还有独特的风俗,就是这地方的里俗之人,喜习左道,尤其是爱拜摩尼教。
摩尼教本传于波斯,于本朝随着众多中亚粟特商人而传入中原。
因多年本土化后,原先不适合底层人的一些教义被全部摒弃,发展到现在已经只是为了让底层人结社有了一个名号,和最初的摩尼教已经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在陈州,大量的这些漕运人口都皈依在摩尼教下。
一方面是因为摩尼教崇尚「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所以对底层的穷苦人分外有吸引力。另外一方面,在漕运码头上的这些人,是最有结社需求的,因为这能互保互助,不被人欺负。
所以历史上,出名的有活力组织,都是从码头起家的,
在此世,摩尼教的活动中心就在陈州这边,而和摩尼教有差不多作用的弥勒教,则以贝州为中心。
这两个教派发展到现在,实际上已经有很多地方的融合。
其中,最互相融合的就是他们的「三佛应劫」「明王转世」的造反思想。这两个教派都认为,
随着释迦牟尼佛到了末世,将会有未来佛现世,而人世间的王朝也会因此发生换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