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摩尼教也只是在底层传播的,可当大量的纤夫、驮夫们开始信了这些后,为了更好的控制在码头的利益,项城城内的牙将世家们也开始信了这个。
而且这些人还常常以摩尼教中的职位自居,不仅自己信,还将摩尼教带进了军队。
此后,陈州军中,摩尼教大行其道,凡教众,相互扶持。
以前也有几任陈州刺史曾要镇压过军中的摩尼教,可根本就止不住,因为此时摩尼教作为一个结社组织已经嵌入到了陈州的方方面面了。
不仅融合了乡野的浪荡之徒,不事生产的流氓,还有江淮的盐枭,陈州军的牙兵世家,他们没多少紧密的组织关系,可却共同拥有这个利益网络。
在这种情况下,组织内的人可以共享资源和人脉,而组织外的人却被孤立,最后要想有发展,
也不得不进这个组织。
什幺是势大难治,陈州的摩尼教就是这样。
而现在,作为陈州出征军的领兵将,赵要想做决策,不是只自己想好就行的,还要军中几个摩尼教中的拂多诞支持。
年已五十的赵早没有了年轻时的冲动和无知,岁月虽然带走了他的激情,却沉淀给他智慧和老辣。
赵就自己观察,和对局势的理解,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结论:
那就是天下大乱真的要来了。
且不说这边受灾最严重的曹、濮二州了,就连素称饶富的陈州实际上也已经坐在了火山口上。
城外到处都是灾民,城内却堆积着如山的江淮稻米,这种情况,人心早已蠢蠢欲动了,只差一颗火星,就能点燃陈州。
而据赵的了解,得出这一判断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陈州的那些摩尼教徒们。
在普通人还在按照此前的惯性生活时,那些扎根在乡野的陈州摩尼教徒们却敏发现,释迦摩尼佛的末世真的要来了。
自灾年以后,陈州就开始有人念「燃灯佛」了,赵弄不清到底是弥勒教还是摩尼教哪个先说的,反正他们都认为天下大乱后,新佛就是燃灯佛,又叫定光佛。
而老百姓只要日诵定光佛口号千声,就可以免灾。
而现在,念此佛号者,在陈州是越来越多了,甚至在白日都感觉全城在诵念,可见此时皈信弥勒、摩尼者到底有多少。
此外,那些教徒们也在开始大肆流传纬了,叫:
「释迦牟尼末,更有新佛出,李家欲末,赵家欲兴。」
是的,李家欲末,赵家欲兴。
一开始,赵在听到这个纬时,还以为是有人要害他。
可当他和那些摩尼教徒们接触后,却发现人家压根就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的确,他都五十了,还能活几年?
直到他在陈州遇到了北上的赵怀安,在看见这人和他做的那些事后,赵心里有了一丝复杂。
难道这个纬是应在了此人身上?因为这位赵怀安,不仅姓赵,还是光州刺史,不就应了燃灯佛祖之说?
他当然晓得,这样的纬肯定不可能是赵怀安作的,因为他在陈州没有根基,根本做不到发纬并散布出去。
可他却偏偏又应了纬,这种感觉就很让赵有似曾相识之感。
当年隋末,同样有纬,为「杨花落尽,李花开。」
这纬并不是高祖发布,却偏偏正应了这个,这叫什幺?这就是有天命!
所以赵对赵怀安非常关注,认为这人是有大气运在的。
而现在,城外的情况都在暗示,这位有大气运的赵怀安,遭了劫了。
现在那赵怀安到底是不是真有大气运的,很快就见分晓了。
正当赵自己浮想联翻时,那叫一个年轻的小将已经奔了过来,然后符楚爬了下去,听这小将耳语了一番。
然后,符楚爬了上来,对赵道:
「虞候,营中的几位都觉得城外的赵大是有气运的人,他们认为应该帮保义军。不过,那几人并不能决,最后讨论下来,还是觉得听虞候你的。」
赵心中冷笑:
「这帮人说话是真的好听!」
不过他们既然不敢担责,那就由自己来好了,点了点头,说道:
「那咱们就再等等。见到赵大出面了,看看到底是什幺事,咱们再选择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