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使君的车驾继续向前,这个姓丁的小伙才回身,小心将肉干塞在搭链内,随后纵马执鞭,将马蹄甩出残影。
那边,赵怀安确定前面战况后,将几个帐下都喊来:
「向各都传令,将队伍都收拢起来。到了东门后,背鬼先击城外草军,拔山去帮赤心都一并攻城!」
几个帐下都接到军令,拨马便向着左右两个方向驰奔过去。
此时,随车一起行军的张龟年双手抓着车轩,颠簸着大喊:
「主公,刚刚听你的意思,咱们不入营去救宣武军吗?」
赵怀安摇头,对张龟年道:
「老张,你可见过溺水的人?不会水的人溺水后,他会抓着一切他能抓住的东西,这个时候你去救他,非但救不了,还要把自已给搭上。而我曾见过一个老水手,有人溺水时,他就在岸边干看,直到这人开始不扑腾了,往下沉了,他才开始去救。这才是救人的正确方式。」
「我让老郭带着援兵抵达后按兵不动,既让寨内的草军有忌惮,又给那些宣武军继续作战的勇气。而一旦我让老郭,还有背鬼先后入寨救援,那宣武军就会和那溺水后的人一样,最后害人害己。」
说完,赵怀安意味深长道:
「这叫求人先求己,他们宣武军自己不拼命,指着我去救?我保义军可不是他们的长工!」
张龟年恍然,暗叹主公有生活,不过他担忧道「可这样,不会遭宣武军怨恨吗?觉得咱们见死不救?」
赵怀安哈哈大笑,随后说了一句残酷的话:
「我救它不救,和他宣武军何关?它是感激还是怨恨,又与我何关?这一战后,这宣武军算是废了,平时也就算了,现在打不了仗的军队,他几乎就没有任何价值。他感激我,怨恨我,无所谓。」
这下子张龟年有点弄不懂了,既然宣武军没有价值,那为何还要去救他们呢?
这不是张龟年铁石心肠,而是别说军队了,就是生活里,也是这样。
谁都是无利不起早,没有收获,干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赵怀安看着张龟年疑惑的样子,哈哈大笑,但并没有解释,而是拍了拍张龟年的肩膀。
这的确不方便讲,难道他和张龟年说,他是要在宣武军掺沙子?
赵怀安既然定了依托淮西发展的既定战略,那宣武军就鞭长莫及,可这个地方战力不行,却太重要了,因为它太有钱了。
他虽然历史不太行,但还是晓得朱温就是做了宣武军的节度使最后打下了梁朝天下的。
他不晓得朱温是如何靠着不能打的宣武军击败那幺多中原强藩的,可有这样的经济实力,就算是从其他地方招募,也能招募一支雄军。
现在他在中原平叛,不在这个时候在中原各藩掺沙子,什幺时候掺?
现在他选择这种方式去救宣武军,就是一种筛选。
蠢货和坏种当然看不出自己的用意,可那些聪明人或者机灵的,他们就会看出到底是谁在救他们。
而这些人正是赵怀安需要的潜在内应,
他也不需要直接收买,而是和这些人保持联络,只要一直有联系,这些人就会像种子一样,在你没注意的时候,就发芽结果了。
另外,他已经和忠武军这边结怨,至少是蔡州兵是有仇的,那按照地缘关系的角度,
他为了保持区域性的平衡,最好的办法就是宣武军这边能保持着一定的战力,到时候可以从北面牵制忠武军。
正是基于这两个考虑,赵怀安决定救宣武军。
就在赵怀安和张龟年在聊的时候,三都衙内马步已经抵达到了城北战场的边缘。
此刻在这里,本以为正陷入苦战的赤心都却大声呼号,在石桥上步步前进,而本该前后夹击的草军却陷入了苦战。
这是怎幺回事?
半个时辰前,忠武军东北角,忠武军大营。
「报!」
随着一声急报,探马冲帐而入,对着上首的杨复光单膝禀告:
「报,宣武军四营告破。」
这已经是第四个进来禀告的探马了,此刻军帐的氛围非常凝重。
杨复光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他旁边的十三叔裴迪却在下面拉了一下他,于是他又闭嘴不吱声了。
而下手的这些忠武军将们却心里压了一块石头,他们有点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