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是得明白这些,有时候啊,这最厉害的武器就是藏在于最朴素的话里,这得民心者得天下,一句话就道破了关键。」
张龟年带着一众幕僚齐齐点头。
不得不说,保义军的这些幕僚、佐吏,在实务上的确不错,但和朝廷那边的老吏实际上还是很有差距的。
但这些人和中央文僚的最大不同,就是他们跟在了赵怀安这样的人身边,他们在影响赵怀安的同时,也被赵怀安深刻给影响着。
看到赵怀安还有探究的眼神,张龟年连忙将剩下的漕运段解释了下:
「咱们现在看到的就是汴州粮料船到了洛口后的转运,这些粮食有部分会入库作为常平仓,剩下的将会沿着黄河向西运到陕州,这段路是最危险的,山门峡一带水流湍急,暗礁密布,每次都有一半的船只折损在这里。」
「所以朝廷就在那边设立了三门仓、集津仓两座,就是先卸船入仓,再由陆运绕过三门峡险段,陆行十八里,绕过此段后再重新换小船进入关中。」
这倒是够折腾的,赵怀安想了一下问道:
「这般折腾,没想过把那些礁石给凿开吗?当年在西川的时候,不是听老高在安南就凿了一段运河嘛!他能搞,朝廷搞不了嘛?」
张龟年晓得赵怀安从来没来过长安,也没见过那中流砥柱,所以才会有此一问,便解释道:
「使君,朝廷不是没搞过,咱们大唐最鼎盛的时候,玄宗皇帝就曾令人开凿新的运河,试图绕过砥柱,但最后工程实在浩大。朝廷顶不住了,所以就放弃了。」
而艰难以后,朝廷再不复从前,又如何能掏出这幺多的钱粮再兴这样的工程?而且我朝鉴于前代教训,对于这种超大型的运河工程是比较有顾虑的,所以后来就一直没有再启动。」
赵怀安耸耸肩,感叹了句:
「所以你看啊,为了将南方的粮食运到长安,这中间有多少粮食浪费,多少人力被征发?」
说着赵怀安指着那些腰都弯得和地面平行的驮夫,说道:
「这些人肯定是被征来的,对吧!这朝廷的税啊,从来没少过,只会换种形式压在他们的腰背上。」
张龟年点头,说道:
「使君,你应该也发现了,那就是这里号为东都,但却看着衰败得很,完全没有天下别都的气势,远不如汴州。」
赵怀安感叹:
「是啊,这地方看着也就和一个大号的窝棚一样,委实没甚生机。我虽然也看不惯汴州的虚华的样子,但不得不说,汴州人的精气神的确比东都强出不少。」
张龟年给赵怀安解释了一下:
「使君,以前东都可不是这样。艰难以前,无论是则天皇帝定都于此,还是几代先帝驻踏,这东都都是天下第一等繁华,可后来安史之乱这里成了朝廷和叛军反复争夺的地区,洛阳一片全都成了焦土。」
「而艰难以后,朝廷更是无力收复河朔,而东都几乎濒河而面叛军,大量户口都逃亡南面的汴州。」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还是汴州这个地方处在当时淮西、河朔、淄青的正中间,是钳制这三股叛军最重要的基地,所以朝廷也大力发展这里,在这里常驻十万宣武军。而东都就此沦为了象征性的,几乎就是一个漕运段上的转运地,如此自然就比汴州差上许多了。」
赵怀安对洛阳的命运不命运的,倒是不怎幺感兴趣,他倒是主动问起了洛阳到长安的一段漕路,这段也是他们后面要走的。
就听张龟年继续介绍道:
「漕运最后一段就是关中段,就是从陕州沿着渭水向东,一直到长安城东的广运津,最后运进太仓。」
「这段路长倒是不长,但是渭水河道曲折,泥沙淤积,水流平缓,加上这段路又是逆水而上,
所以还是需要大量的纤夫来牵引。实际上从咱们这边的洛口到长安的这一大段,两岸全是这样的棚区,都是纤夫。」
「另外,渭水这条水路实际上并不太适合航行,因为泥沙淤积太严重了,需要定期疏浚,每一次都是巨大的耗费。」
「可就是这幺水文情况不甚好的渭水,一年也要转运三四百万石漕粮。」
这算是赵怀安第一次系统了解到大唐的漕运,听张龟年的此番解释,他有了一种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