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继续道:「清田!清田!皇上这是要掘咱们的根啊!英国公府、贵府,还有我叔父名下的庄子、田亩,哪一处不是耗费无数心血攒下的?
如今皇上借着孙祖寿在蓟镇打的那点胜仗,拿着『首级换田』的由头,逼着勋贵们往外吐!更可恨的是,连带着还要查历年积欠的屯田旧帐!这刀子,可是越逼越近了!」
朱纯臣夹了一筷子鹿唇,叹气道:「谁说不是呢!皇上年轻气盛,眼里揉不得沙子。可这天下,光靠狠劲和那几千亲兵,就能理顺了?
宣府、大同那边,欠饷比蓟镇还狠!兵卒们早就怨声载道,将领们也憋着一肚子火。咱们勋贵和那些世袭的指挥使、千户们,在宣大根深蒂固。」
「若此时……有人在宣大点起一把『闹饷』的火……」他擡眼看向魏良卿,意味深长。
魏良卿眼中凶光一闪:「公爷的意思是……让宣大乱起来?乱得让皇上知道,离了咱们这些人安抚弹压,边镇顷刻就是滔天大祸?逼得他不得不暂缓清田?」
「正是此理!」朱纯臣点头,「闹饷,是现成的由头,谁也挑不出大错。只要闹得够大,够凶,让皇上知道疼了,知道这九边离了咱们这些『地头蛇』就玩不转,他自然就得掂量掂量。清田之事,或可缓行,甚至……不了了之。」
魏良卿沉吟片刻,阴鸷的脸上露出一丝狠色:「公爷,我还有一策......」
他声音压得更低,几近耳语:「借蒙古人的刀!咱们可以派人往宣府散消息......就说孙祖寿在滦河杀的全是虎墩兔汗麾下的喀喇沁蒙古牧民!
虎墩兔汗震怒,发兵二十万西征要为喀喇沁蒙古复仇!这下宣大的边将边军可都有话说了......凭什幺杀人领赏的是孙祖寿、祖大寿,被蒙古人揍的是他们?」
朱纯臣肥手一拍桌子,震得杯碟轻响:「妙!那个虎墩兔汗几个月前就离开了辽河河套的牧场,慢悠悠往西走,眼看着就到了宣大边墙外!咱们正好把这事儿描成虎墩兔汗为朵颜部蒙古人报仇而来......再让下面的科道官联名弹劾孙祖寿、祖大寿残暴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