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幺?」魏忠贤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升官!发财!为了更快地升官发财!万岁爷需要有人去干这些脏活、私活,去替他弄银子,去替他办那些朝廷明面上办不了的事!官场上呢?有的是人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想捞银子!一拍即合!咱们这些人,就在中间牵线搭桥,当个保人!这保人,能白当吗?」
他的手指点了点王承恩手里那三张银票:「这就是咱们该拿的!承恩,你刚才不是在收他们的银子,你是在替万岁爷收银子!明白不?」
王承恩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魏忠贤的话像一把把锤子,砸碎了他过去十余年谨守的宫规和本分。内帑是皇上的私库,但外朝盯着……皇上花私房钱不方便……还得另存一笔「活钱」……替皇上收银子……
这弯弯绕绕,比他管过的所有帐册都复杂百倍!
「内承运库里的银子,明晃晃的,外朝那些阁老尚书,谁不惦记?变着法儿地想抠出去充国库,充军饷!」魏忠贤的声音带着一种老于世故,「万岁爷想办点自己的事,想赏个人,想修个园子,都得看他们脸色?笑话!所以,你得替万岁爷再存一笔!存在暗处!存在你王承恩手里!这笔钱,才是万岁爷真正能随心所欲使唤的!懂了没?」
王承恩看着魏忠贤那双深不见底的老眼,又低头看看手里那三张仿佛能灼穿掌心的银票。他喉咙发紧,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终于,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懂了。」
「懂了就好!」魏忠贤脸上那丝冷厉瞬间褪去,又堆起和蔼的笑容,「走,承恩,随咱家去干清宫,给万岁爷回话去!」
……
干清宫西暖阁。
炭火烧得旺,暖意融融。崇祯没穿衮袍,只着一身玄色暗纹直身,手里捧着他那只宝贝黄花梨保温杯,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啜着热茶。御案上堆着几份奏章,朱笔搁在一旁,显然刚批阅过。
魏忠贤和王承恩垂手肃立阶下。
「都办妥了?」崇祯眼皮都没擡,声音平淡。
「回万岁爷,」魏忠贤躬着身子,「崔呈秀、周应秋、田吉三人的议罪银、赎罪田,俱已清点入库,帐册明细,王公公已誊录清楚。」他顿了顿,补充道,「三人感念天恩浩荡,对王公公亦是恭敬有加。」
崇祯「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王承恩身上:「承恩,内承运库的担子不轻,可还顺手?」
王承恩心头一紧,连忙躬身:「回……回万岁爷,奴婢……奴婢定当尽心竭力,管好万岁爷的银子!」他手心又开始冒汗,那三张银票仿佛在袖袋里发烫。
崇祯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受贿了,满意地点了点头:「魏伴伴是老成持重的,内库的规矩门道,你多跟他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