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化站起身,他个子不高,身形也谈不上魁梧,但此刻站得笔直,双手捧起自己刚写就的条陈,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
「臣孙元化谨奏。」
「牛会元《置辽三藩以固边圉策》,以藩镇守辽土,分权御虏,其策固有其理。臣亦以为可行。」
他先定了调子,肯定了牛金星策略的可行性。殿内几位老臣微微颔首,袁崇焕则凝神细听。
「然!」孙元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也拔高了几分,「臣观辽东危局,若全赖藩镇,或寄望建奴粮绝自溃,实乃以侥幸赌国运!此非长治久安之道!」
「臣早年遍历澳门,亲见西洋火器之精妙,今冒死直陈:辽事欲安,必以火器为刃,以精兵为盾,以战代守!」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
「藩镇可暂安边,然三弊难除:其一,藩镇离心则边圉溃;其二,建奴非坐毙之虏,彼若不得掠食于蓟辽,还可掠于朝鲜!其三,辽道转运艰难,觉华岛至宁远,小船驳运如蚁负粟;锦州、大凌河堡皆悬危城,囤粮不过百日。倘虏围城断道,纵有藩镇亦难久持!」
他每说一条,殿内气氛便凝重一分。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隐患。
「然西洋火器之变,已革战场之势!」孙元化的声音渐渐充满了自信,「弓马刀矛之世将终!其要有三!」
他竖起三根手指:
「一曰轻炮可野战!臣闻葡人所铸三磅团炮,骡马曳之疾行如风,一刻可布三十六门!射程二百步,铁弹所至人马俱碎!而建奴弓矢仅及五十步!」
「二曰火铳可破重甲!斑鸠铳长六尺,铅子可透建奴三重棉甲!若结阵轮射,虏骑未近已殒三成!」
「三曰霰弹可杀人如麻!一炮轰出,铁雨横飞,专破密集冲阵之敌!」
「故臣以为,朝廷当速行三事!」孙元化斩钉截铁:
「其一,引澳匠,设炮厂!急募葡国炮师、匠首百人,于京师立『京师炮厂』!用青铜铸快炮,力争三载铸精良之轻便火炮二百门!」
「其二,练精兵,革旧制!拣选九边精壮五万,专训长矛、火器合用战法!炮兵习葡人观瞄、装填、快移之术!铳矛之兵仿欧罗巴方阵,火轮射,弹幕不绝。长矛护铳,可抗骑兵冲击!辅以骡马驮炮、四轮炮车,则军行如雷,非复昔日龟守之城卒!」
「其三,合骑步,制虏命!虏善分兵迂回,我当以『骑炮合一』破之!轻炮随骑疾进,遇虏即轰散其聚!铳阵固守要冲,待虏溃则以铁骑追歼!若得此五万火器新军,二百轻炮,再加万余精骑,何须待虏自乱?直可出塞捣巢,复辽阳如反掌!」
「陛下!」孙元化猛地跪下,双手将条陈高高举过头顶,「藩镇可暂安边,而火器方为杀伐之本!昔宁远六门红夷炮退虏十万,若有二百轻炮数万铳矛精兵,岂不能犁庭扫穴?臣愿亲赴澳门,岁余必献火炮于阙下!若有所失,请斩臣头!」
崇祯满意的点点头,心道:这个孙元化也不错,应该是得了徐光启的关照,马上就拿出了相应的西洋战术。
不过,这个孙元化搞搞军工技术也许还行,当帅才.他可不行!
想到这里,崇祯就把目光转向了孙传庭:「孙卿,你以为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