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坐在下首的黄宗羲:「太冲,你在户部云南司,管着市舶司的事儿,你怎幺看?」
年轻的黄宗羲眉头紧锁,放下茶杯:「牧老,这不明摆着吗?万岁爷是盯上东南的商税和海贸之利了!周应秋已经去了福建当巡海御史,正和那郑一官接触。学生也奉旨草拟新的市舶司章程……偏偏这时候,大同七王要更封东南海口?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吗?」
钱谦益点点头,又看向一旁的李邦华:「懋时兄,你怎幺看?」
李邦华是江西吉水人,东南沿海的王爷暂时还烧不到他老家。但他忧心的是另一层:「牧老,这事儿……名正言顺啊。大同宗室太多,压力太大,挪几个王爷出来,道理上说得通。硬顶,恐怕不行。」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关键是,拖下去,更封到江东的王爷,只怕会更多!咱们大明……别的不多,就是王爷多!真要都挪到江南来,一个县给你塞一个王爷都绰绰有余!那日子还怎幺过?恶心也恶心死了!」
他看了一眼黄宗羲:「依我看,万岁爷现在不过是想多收点银子。市舶司那边……加点税就加点税吧,总比王爷扎堆强。」
坐在李邦华旁边的鹿善继,是保定定兴人,代表的是远在辽东的孙承宗。他立刻附和:「懋时兄所言极是!孙高阳公也是这个意思。无论如何,不能硬顶!市舶司收点税,总比王爷满地走强。」
钱谦益心里还是不踏实,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侯恂:「若谷兄,你的意思呢?」
侯恂是河南商丘人,刚被起复,还没安排官职——还在翘首以盼呢!他捏着胡须,慢悠悠地说:「市舶司加税,倒也无妨。只是,这税,得入太仓国库,归户部管,不能进内承运库。」
他话锋一转:「另外,这七位郡王,更封到何处,还是可以争一争的。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有几个省是没有王爷的?是不是……也该分摊分摊?」
钱谦益听着这话,心里一阵腻歪。
分摊王爷?
侯若谷这话说的……怎幺听着像是要把王爷当货物一样,各省平分?
对了,你们河南王爷多,想匀一点出去?
这东林党的队伍……还真是越来越难带了!
他端起茶杯,掩饰住脸上的无奈。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钱谦益含糊地说了一句,目光投向窗外熙攘的街道,心中却是一片阴霾。
皇帝这步棋,来势汹汹。
明日廷议,怕是要有一场硬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