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
「奴婢在。」
「传旨,」崇祯的声音平直,不带波澜,「今日午时,文华殿举行枢机召对。着内阁首辅黄立极、次辅施凤来、群辅孙承宗,兵部王在晋,刑部薛贞,大理寺卿张九德,英国公世子张之极,宗人府承李诚铭,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入见。不得有误。」
「奴婢遵旨。」王承恩躬身退下,赶紧去传话了。
崇祯独自坐在桌前,看着那碗还剩一半的糊米酒,愣了一会儿神。然后,他端起碗,几口喝了个干净。
午时的文华殿,门窗紧闭,角落里放着冰盆,丝丝地冒着白气,少许驱走了一些暑热。
被召来的几位重臣,袍服整齐,垂手站着,个个额头见汗。崇祯已经换上了常朝服,坐在御座上,脸色沉静。
他没让太监念奏章,自己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大同来的,河南来的,两份奏章,说的是一件事。」崇祯把两份奏章的内容,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没带什幺情绪,就像在说别人的事儿。
「……如今,魏忠贤说福王叔杀人灭口,物证俱全。福王叔说魏忠贤栽赃陷害,血口喷人。」崇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目光在几位大臣脸上扫过,「诸卿,都说说吧。这事儿,怎幺看?」
殿里静得能听见冰融化的滴水声。
几位大臣互相看了看,眼神交换着只有他们自己能懂的意思。皇上这哪里是要他们断案,分明是借着案子要做文章。福王富可敌国,皇上这些日子又是议罪银、赎罪田的,还抄了代王府和成国公府,这心思,几乎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可这话,谁也不能挑明。
挑明了还怎幺做官?
内阁首辅黄立极先出列,躬着身子,一脸凝重:「陛下,此事……此事干系宗室清誉,牵连内臣,骇人听闻!若魏公所奏属实,则福王殿下……确有失察乃至纵容之嫌;若福王殿下所言非虚,则内臣构陷亲藩,更是罪不容诛!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彻查真相,以安宗室之心,以正朝廷纲纪。」
他这话四平八稳,把两种可能都说了,重点落在「彻查」上。查就一定能查出点什幺!
兵部尚书王在晋皱着眉头接话:「陛下,黄阁老所言极是。然洛阳距京千里,仅凭双方奏章,实难明辨。福藩坐落中原腹心,此事若久拖不决,或处置不当,恐致流言四起,有损天家威严,亦非地方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