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臣朱存枢……叩谢……皇上天恩……浩荡……」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
魏忠贤满意地点点头,对洪承畴使了个眼色。
洪承畴会意,上前一步,对仍在狂喜中的宗室们宣布,巡抚衙门即刻开始登记造册,核定各户管理田亩数额,不日即可出城接管。
场面更加沸腾了。
魏忠贤这才又对失魂落魄的朱存枢说:「王爷,皇恩如此深重,您难道不该亲自进京,到万岁爷驾前,磕个头,谢个恩吗?」
朱存枢浑身一颤,面如死灰。
他知道,这一去,西安,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看着朱存枢被「请」下去准备车驾,洪承畴走到魏忠贤身边,低声道:「魏公,西安事了矣。从今往后,这陕西,再无秦王藩地,只有数千名为陛下管理田庄的『皇庄管事』了。」
魏忠贤嘿嘿一笑,尖着嗓子道:「皇爷这手棋,高啊。洪巡抚,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这帮天潢贵胄,能不能成皇爷的臂助,还得你好好经营。」
洪承畴躬身:「下官明白。」
几乎在同一时刻。
陕北,通往府谷的官道旁,一处高墙大院的庄子外,人声鼎沸。
高迎祥勒住马,看着眼前这「李举人庄」的牌匾,冷哼一声。
他身后,是高一功、高杰等一干弟兄,还有越来越多跟着他们找活路的饥民。
「砸开它!」高迎祥马鞭一指。
饥民们发一声喊,抱着粗木桩子,轰隆隆几下,就把那包着铁皮的大门撞开了。
庄里的几十个乡勇,见这阵势,早吓得扔了棍棒,跪地求饶。
庄主李举人,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穿着绸衫,被高杰像提小鸡一样从后院书房里拎了出来,摔在打谷场的冷地上。
粮仓打开了。
白花花的面粉,黄澄澄的粟,堆得跟小山似的。
围过来的庄户和跟着义军来的饥民们,眼睛都直了,发出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
高迎祥走到那筛糠般发抖的李举人面前,没用马鞭抽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
「你是举人?」高迎祥问,声音不大,却让全场安静下来。
「是……是……学生是万历四十三年的举人……」李举人牙齿打颤。
「哦,举人老爷。」高迎祥点点头,突然声音拔高,如同炸雷:
「那我问你!皇上早就下了明旨,免了辽饷加派!你为何还在征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