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道言官们像是得了信号,你一言我一语,都说此事万万不可。声音越来越大,嗡嗡响成一片。
黄立极看着底下,没说话。他看了一眼兵部尚书王在晋。
王在晋算是帝党的人,在清华园里是点了头的。可这会儿,他皱紧了眉头,只说是办团练千头万绪,粮饷、器械、编练,样样都难,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怕耽误了正经防务。
户部尚书毕自严「必哭穷」更干脆,直接哭起穷来。说太仓库里能跑老鼠,辽饷、剿饷都支应不过来,哪还有银子办团练?
工部的李从心,刑部的薛贞,这俩不仅是帝党,而且还是魏忠贤提拔上来的,是帝党中的阉党,照理应该和东林君子唱反调的。可是今儿却难得附和起了钱谦益、李邦华的话。
孙承宗在原本的历史上,倒是临了组织高阳县的百姓抗了回清——但那是在清军杀到家门口了才临时抱佛脚的,现在后金还远呢,要提前办团练.这事儿可遭人恨,那是当士林公敌啊!
至于武清侯李诚铭和英国公世子张之极这些勋贵,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像庙里的泥塑木偶。
黄立极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事难办,其实他自己也不想办。可皇上却把难题甩给了他,他只能硬着头皮上。现在嘛,大家都一致了,他也只能说诸位言之有理,此事体大,还需从长计议了。
廷议就这幺散了,什幺也没议出来。
徐应元在外头听得真切,心里咯噔一下。他不敢耽搁,一溜小跑,就往永和宫去了。
永和宫里,倒是另一番光景。
窗户开着,有点小风,比外头凉快些。崇祯歪在软榻上,看着挺自在的。刘月英坐在旁边一个小凳上,正拿着一本册子,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司礼监掌印太监魏忠贤和秉笔太监王承恩,一左一右,垂手站着。
「……皇爷,福建郑家那边回了话,愿意出船十艘,入股两成。澳门佛郎机人的理事官也递了帖子,想面圣详谈,还说他们可以替咱带路。货单也拟了个大概,茶叶、瓷器、绸缎、白糖都是大头,贩回来的则主要是燧发枪,长枪、短枪都有……」刘月英的声音清脆,条理清楚。她说的是「大明欧罗巴特许贸易公司」的筹备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