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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不止一条,」青衣举子语气淡了下来,「可朱先生问得明白:卫道子先生要是觉得这条路不通,那清丈官田、广征商税,他愿不愿带头?要是都不愿,难道眼睁睁看着朝廷垮掉,大家一块儿玩完?」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了众人的心里。先前的争吵,显得有点苍白了。问题的根子,好像不在科场名额那点得失上了。

你一言,我一语,争论还在继续着,可味儿变了。有人开始掰着手指头算各地藩王占了多少田,能挤出多少银子粮食。也有人担心着,就算开了禁,那些王爷们真肯乖乖掏钱吗?

茶博士缩在柜台后,看着这群读书人从吵道统变成算钱粮,心里直嘀咕:这皇上开的哪是口子,这是把大家兜里的子儿都摆到明面上了!

这蜂窝,捅得更深了。京城各处的会馆、书院,甚至街头巷尾,争吵议论的声音更杂,也更实在了。道理一旦沾上了铜臭和粮食,就再也飘不起来了。

这沉甸甸的热闹劲儿,混着年节的味道,一块儿飘进了紫禁城。

……

申时末,文华殿里点上了儿臂粗的蜡烛。

崇祯坐在御案后,聚精会神地看着一份奏报。杨嗣昌和牛金星垂手站在下首,曹化淳悄无声息地侍立在阴影里。

「陛下,」牛金星先开了口,脸上带着忧色,「『读者评论』栏开了几天,来信已过千封了。士林的反响……是极热烈。」他斟酌着用词,「可观点太杂,各说各的理,互不相让,甚至……已有互相攻讦的苗头了。长此以往,臣怕道理辩不明,反生出门户之见,徒增纷扰啊。」

杨嗣昌也躬身补充道:「聚明所虑极是。如今市井之间,议论汹汹,已非单纯就事论事了。臣也担心……有失朝廷的体统。」

崇祯没直接回答,反而拿起了那封刚收到的奏报——那是朝鲜监国督师用快船加急送来的。

崇祯道:「密报里说了,黄台吉在汉阳开『恩科』,考场如刑场。稍有点疑忌,立马锁拿了。有个士子文章里用了个『胡』字,就被指为悖逆,当场格杀了,血染宫门。取中的人如李杭,全靠写了篇『剃发颂』,极尽谄媚,才得了状元。如今,黄台吉已提拔这类人充任朝鲜各地的守令,配合新编的『八旗朝鲜』,全力催科钱粮,供给东虏的军需。」

他顿了顿,将一张抄录的纸条递给了牛金星:「这是那篇『剃发颂』的节略。」

牛金星接过了那张纸,扫了一眼。上面的字句,像针一样扎着眼:「……剃发垂辫,非惟便于骑射,更在涤荡旧颜,以示归顺之诚……沐浴天恩,从头开始……」

等牛金星和杨嗣昌二人「拜读」完了这篇大金朝鲜状元的大作,都觉得被恶心坏了。

崇祯这时又开口了,声音里带着嘲讽:「你们怕失了体统?」

他又拿过了那张抄着「剃发颂」的纸条,目光扫过了两位大臣:「你们告诉朕,是咱们在这儿争得面红耳赤,有失体统?还是读书人被迫写出这等摇尾乞怜的文字,更有失体统?」

杨嗣昌和牛金星一怔,答不上话来。

崇祯看着牛金星,语气里带着嘲讽:「聚明,下一期的《皇明通报》,把朝鲜『恩科』的要点,还有这篇『剃发颂』,原文登出去。再把建奴如今在朝鲜搞『留发不留头』的暴行都刊登上……也让大明的读书人都看看,没有本国本族的强兵劲旅护着的读书人,是何其之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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