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着看着,崇祯觉得还不够。他提起朱笔,在奏折的空白处,加了一行批语:
「着即增加一条:创设『京西兴业堂』。此堂的设立,不是为了敛财,而是为了活财、生财。准许它广泛吸纳藩王、勋戚、海商、皇商的巨额资金,不设限制。凡是漕运、海运、军工、矿冶甚至海外拓殖等有利于国计民生、能获得厚利的营生,无论是户部工部呈报,还是豪商巨贾提议,经过兴业堂评议妥当,都可放入项目池,供出资方选择投资。盈亏自负,风险自担,朝廷为其征信背书。使天下的死钱,化为活水,奔涌于国计民生的干渠。
更可效法古人的智慧,用未来之收益,解决眼前的困难——譬如,将来若要兴师讨虏,便可凭辽东未来收复的土地和俘获为抵押,发行『平虏债』、『征东券』,从兴业堂募资。如此,朕若有用兵的需要,就多一个灵活的财源,少一分加赋的压力,更可让天下人的利益,与国运的兴衰紧密相连。」
写完,他放下笔,心里盘算着。这「兴业堂」要是建成了,就不仅仅是圈钱的池子,更是点石成金的手段。它把那些勋贵富豪埋在地窖里的银子挖出来,引导到国家最需要的地方去。他们为了自己的利钱,会比谁都关心漕运是否畅通、工坊是否高效。
将来真要大战,或许就不用只指望那干枯的国库和惹得天怒人怨的加派了,而是可以发行国债,甚至可以为战争拉风险投资——东北可以开垦的耕地那幺多,花钱入股,打赢了分田回头问问刘月英,看看这买卖有没有的做?
就在这时,两份分别来自陕西和辽东的急报,被一个司礼监太监几乎小跑着送了进来,像两瓢冷水,迎头浇下。
周王朱恭枵站在延安府衙的院子里,袍子下摆沾满了泥点和发黑的血迹。他刚处理完一场乱子。
闹事的不是饥民,是守城的营兵。
几个饿急眼的兵卒为了抢粮,冲撞了韩王府的粮仓。带队的把总压不住场面,他只好亲自带着王府护卫赶去。
当时场面已经失控。领头闹事的一个哨官挥着腰刀吼:「王爷家粮仓都堆满了!为啥还要饿死当兵的!」
周王赶到时,管粮仓的小吏已经被砍伤,地上淌着血。
他没多话,直接让护卫放箭,射倒了三个冲在最前面的乱兵,这才稳住局面。血溅在仓房的土墙上,腥气混着尘土味,直冲鼻子。
空气中的血腥还没散尽。他擡头看天,天色昏黄。不是天黑,是蝗虫遮天蔽日地飞过来了。
地里的苗早被啃光了。百姓蹲在自家门口,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亲随快步送来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王爷,京城来的。」
周王回到屋里,凑着油灯看。是崇祯的密旨,还附了那份《京西规划纲要》。
起初他眉头紧锁。看到「香山别苑」、「京西官学」这些字眼,一股火气直冲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