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个问题无解了。
可是如此下去,太子的病情好的就更慢了,甚至出现反复都有可能。
戴思恭拿着纸笔,招呼许克生:「启明,咱们快点完善一下上次的夏疗方案,陛下还在等着呢。」
许克生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浓茶,端了过去。
两人医术都不浅,都知道喝太多浓茶的危害,但是顾不得太多了,今晚可能要很晚才能睡。
许克生甚至都准备继续一夜无眠了。
戴思恭道了一声谢,接过茶杯,叹息道:「现在浓茶都要不起作用了,老夫打算开个方子,配一剂醒脑提神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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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边商量边修改之前的夏治方案,一直到了戌初才最终定稿。
虽然改动不大,只是细节措辞上的优化,争取让陛下更容易理解,也最大可能避免歧义。
许克生誊抄一遍,派宫人给朱元璋送去,两人才长松一口气。
这个时候已经是戌正了。
两人刚坐下准备吃点晚膳,一个医士过来请:「院判,许相公,殿下已经用过药,该把脉了。」
戴思恭疑惑道:「院使不是在吗?」
医士笑道:「院判,正是院使派在下来的。」
戴思恭无奈地放下筷子,「启明,你再吃两口,老夫先去把脉,你晚去一刻钟。」
许克生也放下了筷子,笑道:「正好我也不饿,一起去看看。」
王院使医术也不差,就是太圆滑了,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像个溜溜球。
就像这次把脉,王院使显然不愿意担责,想多找几个人把脉,大家一起分担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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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
许、戴进去给太子见礼,又见过了王院使。
王院使呵呵笑道:「两位来的正好,本官刚给殿下把了脉,两位也听听脉象吧。」
戴思恭抢先一步,挡在了许克生面前,「太子殿下,臣来给您把一次脉?」
朱标再次伸出右手,「来吧。」
等戴思恭把了脉,「殿下,一切如常。」
朱标微微颔首,「和院使的诊断一样。」
王院使提议道:「殿下,不如藉机商量治疗不得眠的问题吧?」
朱标看向戴思恭、许克生,「你们两个如何看?」
他的本意是问失眠的病情,没想到许克生却躬身回道:「殿下,您先试着入睡,晚生和院使、院判出去辨证。」
朱标沉吟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自己是病人,就听医生的吧,让他们得出一个结论再说吧。
许克生看着太子殿下躺下,又命人熄灭了所有烛火,只在寝殿大门外留一根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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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出了寝殿。
在外面坐下,宫女送来茶水。
王院使又命人叫来了两个值班的御医,众人一起商讨治疗失眠的法子。
时间不长,他们就争论渐起。
虽然都克制着压低声音,但是许克生听的明白,无非是一群人主张开方子用药:一群人主张针灸、按摩、沐浴。
前者以杜御医为首,后者以戴院判为首。
王院使则左右逢源,两个方法都有可取之处,咱们慢慢辨证。
许克生的坐位靠近西墙,身侧新放了一个青铜水缸,里面只有少半缸水。
许克生灵机一动,握紧拳头,在水缸的上沿偏下的地方,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
一阵低沉的嗡鸣瞬间响起,在大殿缓缓飘荡。
众人瞬间都惊呆了。
许克生,你干啥嘞?!
王院使吓了一跳,捻着胡子的手差点扯掉几根宝贝胡子。
但是他的性子是遇事不先说话,他在等戴思恭开口。
戴思恭也不解地看了一眼许克生,不过他知道此子心思缜密,不会在皇宫乱来的。
结果,王院使、戴思恭不说话,其他御医虽然生气,但是也不敢越过两个上官去批评太子面前的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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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袅袅,终于渐渐变淡,最后消失。
王院使低声道:「刚才说到哪里了,咱们——」
嗡!
许克生又在同一个部位砸了一记。
声音再次扬起,在宫中缓缓飘荡。
寝殿的御医、宫人都懵了,齐刷刷地看向许克生。
这人是疯了吗?
敲缸很好玩?
许克生见戴思恭要开口说话,就擡起右手向下虚压示意,告诉他稍安勿躁。
戴思恭虽然不明就里,但是明白了,许克生知道自己在做什幺。
孩子没疯就好。
戴思恭放心了,低声道:「咱们继续,不用管他。」
王院使奇怪地看看他,心中不解,难道是戴老贼和那小子事前商定的。
他越想越有道理,刚才许克生还冲戴老贼做神秘的手势,他也决定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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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声音渐不可闻,许克生砸了第三次。
这时已经没人理会他了。
随他去吧。
宫人见御医不管,以为是御医安排的。
王院使以为是戴思恭知道内幕,也不予理会。
其他御医见两个上官都很坦然,以为自己懂了,那是上官提前知情的。
寝殿外,宫人恭敬地站立,御医低声争论太子的失眠和五行的对应关系,声音很小,但是争的面红耳赤。
这种小病,每个人都想用自己的方子。
只有许克生,一旦声音消失就砸一下。
又砸一下。
继续砸一下。
当他砸到第七下,朱允炆蹑手蹑脚地出来了,」父王睡了,各位请小声一点儿。」
王院使急忙起身拱手领命。
当他转身,突然又愣住了,回头惊讶地看着朱允炆,「太子殿下——睡了?」
朱允炆用力点点头,小脸十分兴奋,」没想到你们敲几下水缸,父王就睡着了,这医术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