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得让他们无法回避!能顶住压力,让他们放弃改造,是最好不过的结果!”
他看到众人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李桂用力点头,何彩云眼中闪过一丝狠劲,姆妈张秀英紧抿的嘴角略微松弛。
但随即,阳光明话锋一转,语气更显凝重,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刚刚燃起的篝火:
“但是,我们也要有心理准备。
这是区里的统一部署,是‘上面’的决定。
街道也只是执行者,胳膊拧不过大腿,万一……”
他刻意加重了“万一”二字,目光扫过每一张脸,确保每个人都听清了这沉重的可能性,“我是说万一,实在顶不住呢?”
天井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连赵铁民抽烟的动作都凝固了,烟灰无声地掉落在青石板上。
这沉重的“万一”,像一块骤然落下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上,刚刚燃起的火苗仿佛被这冰冷的现实瞬间扑灭,只余一缕绝望的青烟。
陈阿婆抓着张春芳的手更紧了,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顶不住,那就只能争取最大的补偿!”
阳光明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务实和决断,打破了死寂。
“我们不能白白吃亏,让日子过得更艰难!要让他们知道,动了我们的地方,就得拿出东西来换!”
“补偿?”何彩云眼睛一亮,像溺水者抓住了浮木,立刻追问,声音带着急切,“能要什么补偿?钞票吗?”
她眼中闪烁着对现钞赤裸裸的渴望,仿佛它能解决一切困境。
阳光明果断地摇摇头,粉碎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直接给钱,可能性微乎其微。街道也没这个财权。
我们要争取的,首先是工作名额!”
他掷地有声地说出这四个字,如同抛出了一颗希望的火种。
“工作名额?”李桂和张秀英几乎同时惊呼出声,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动。
在这个物资极度匮乏、一切凭票供应的年代,一个正式的国营或集体企业工作名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铁饭碗!
意味着每月固定发放的粮票、油票、肉票,意味着稳定的收入和难以企及的体面!
其价值,远超眼前所能想象的金钱。
这是改变一个家庭乃至几代人命运的契机!是真正的“硬通货”!
连一直沉默得像块石头的赵铁民也猛地抬起了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的渴望光芒。
他紧盯着阳光明,那眼神像饿狼看到了肉。蹲得太久的腿似乎有些发麻,他下意识地用手撑了一下地面。
“对!”阳光明迎上众人骤然亮起的目光,语气斩钉截铁,如同在描绘一幅希望的蓝图,
“如果能从街道争取到一个正式工的名额,不管最后落到我们哪一家头上,对我们整个石库门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是实实在在的胜利!
是我们用被挤压的空间换来的硬通货!
也是给家里添了个顶梁柱!”
他刻意强调了这份希望的分量。
这个提议像一颗炽热的火种,瞬间点燃了众人心中几乎熄灭的火焰。
连颤巍巍的陈阿婆都激动得嘴唇哆嗦,抓着张春芳的手更紧了,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工作……工作好啊!天大的好事!我们家春芳,正是年轻力壮、能干的年纪……要是能……”
她浑浊的眼睛望向孙媳,充满了希冀的光,仿佛看到了孙媳妇穿上工装的样子。
张春芳的脸颊也飞起两朵红晕,心跳加速,眼神里充满了向往。
然而,阳光明接下来的话,又像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带着现实的清醒,毫不留情地浇在众人刚刚升腾的热望上:
“不过,大家也别抱太大希望。”
他的声音恢复了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无奈,“街道手里的正式工名额极其有限,那是多少人打破头都抢不到的香饽饽。
僧多粥少,竞争激烈得无法想象。
我们石库门因为改造而额外争取到一个,难度非常大。
所以,这个只能是尽力争取,不能当成唯一的指望,更不能因此……”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提前打了预防针,“伤了邻里和气!名额只有一个,给谁?争起来,比改造本身还麻烦!”
希望刚升腾又骤然落下,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众人发出无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