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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恐惧,瞬间像冰冷的铁爪攥紧了她的心脏。

什么泼辣,什么算计,在田主任斩钉截铁、带着行政命令的决定面前,全部化作了齑粉。

她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像只被掐住了脖子、濒死的鹌鹑,别说炸刺了,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巨大的委屈和恐慌瞬间冲垮了她的心理防线,眼圈“唰”地一下就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田……田主任!”

何彩云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又细又颤,全没了平日的尖利刻薄,“您……您误会了!我……我们绝对没有和政府对抗的意思啊!真的没有!就是……就是家里实在太困难了……”

她慌乱地掰着手指,语无伦次地诉苦,声音带着绝望的哀告:

“您看看,六口人!就铁民一个正式工,那点工资,粮票、布票,哪样不紧巴巴?

我自己就是个临时工……孩子都小,张嘴要吃的……实在是……实在是逼得没办法才……才说了那些糊涂话!

我们……我们愿意配合改造!真的愿意!晒台……晒台拿去用好了!”

她几乎是喊出了最后一句,带着一种放弃一切的绝望。

赵铁民也在一旁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附和妻子的求饶,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手指死死捏着那半截烟卷,几乎要把它掐断。

蔺凤娇站在一旁,心也沉了下去,像坠了一块铅。

田主任这一手“釜底抽薪”太厉害了!精准、狠辣!直接分化打击“刺头”,把矛头精准地对准了最先“漫天要价”的赵家和空间本就最差的冯家。

她明白这是田主任给的下马威,意图瓦解他们的联盟,杀鸡儆猴。

畏惧害怕倒不至于,但田主任是街道一把手,手握实权,她的面子必须给足,姿态必须放低,硬顶绝非上策。

冯师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动,脸上迅速浮现出知识分子特有的那种既克制、又带着深切无奈与愁苦的神情。

她没有像何彩云那样慌乱求饶,而是顺着田主任“理解困难”的话头,巧妙地把核心诉求从“工作名额”这个敏感点,转移到了更合理、更难以被驳斥的“住房困难”这个普遍痛点上。

“田主任。”冯师母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无奈,却依旧清晰条理,显示出良好的教养,“您刚才提到让我们搬离,街道会优先解决住房。这……这份体恤,我们心里感激。只是……”

她微微叹了口气,目光环顾了一下逼仄的天井和自家那扇低矮的厨房门,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空间的窘迫:

“这石库门的空间,确实到了极限。上次灶披间改造,我们三口人挤进去,已经是螺蛳壳里做道场,转个身都难。”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这并非全然作伪,而是触及了心底最深的隐痛,让她真情流露:

“田主任,有些话……平常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实在不愿提。

今天您当面,就像看到了能主事的亲人,我……我也就厚着脸皮说说。”

她微微低下头,掩饰着翻涌的情绪。

田主任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冯师母的姿态放得低,话头接得顺,她无法粗暴打断。

“您知道我们家,现在厨房里是住了三口人。

可……可我们家,并非只有三口人啊。”

冯师母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沉重的难堪和羞赧:

“老大结婚早,运气好,单位给分了一间小房子,搬出去了,这倒不用我操心。

可我们家二小子……去年也结婚了。”

她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石库门低矮的屋顶,看到了某个拥挤的角落:

“家里就这点地方,实在是……实在是住不开啊!

新媳妇进门,总不能跟公婆挤在一个小隔间里?

没办法……实在是没办法!

二小子和他媳妇,只能……只能搬去他丈母娘家挤着住!”

说出“丈母娘家”几个字时,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耻辱感。

“作孽啊!”陈阿婆在一旁忍不住叹息出声,感同身受地抹了抹眼角。

张春芳也露出同情的神色。

冯老师家的条件,以前很不错,但谁让他赶上了特殊的时候呢?

以前的大房子换成了改造后的灶披间,难是难了点,但以冯老师的身份,还能继续工作,还能一家子团圆,就已经比一些同事强很多了。

冯师母的眼圈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窝里闪烁:

“亲家那边的条件也一般,挤进去小两口,矛盾能少吗?

二小子每次回来,都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思想压力大得很……

我这当妈的,心里像刀绞一样!觉得太丢人!太对不起孩子!也对不起亲家!

可……可这住房问题,像座大山一样压着,我们普通老百姓,能有什么办法?”

她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和深深的母爱。

她抬起眼,恳切地望着田主任,将话题巧妙地拉回到这次改造:

“借助这次改造,索要正式工名额,是我们之前想岔了,是有点无理取闹,眼光短浅了。

这个,我得向街道,向田主任您承认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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