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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节,大官人奇道:「为何你衣裳这般多,首饰却恁地少?」

孟玉楼头垂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禀大官人,衣裳多,皆是奴家……奴家每见时新花样,便要仿制改良,原待日后……日后或开个成衣铺子营生,故此积攒了些。」

「至于首饰……奴家素日在布庄后头操持,脂粉尚且不施,哪得闲工夫戴那些首饰?故而不多。」

西门庆「唔」了一声,不置可否,只是这女人还称呼自己『大官人』三个字有些刺耳,看来还没认识到自己的地位。

心中一动当下也不发作,下巴朝玳安一点,示意继续。

玳安忙念完了清单,又躬身道:「大爹,孟家娘子带来的硬头货,便是这些了。其余些个瓶罐摆设,小的也请了几位行当里先生掌眼,都道是些不值当破费的夯货,便丢在杨宅,不曾搬来。」

「再有的,便是狮子街开着的那间绒线铺并杨氏布庄,铺里的货物、帐目,一时半刻盘查不清爽。」

「小的已留下几个孔武护院在那里把门看守。明儿一早,便请徐直、傅帐房那些老手过去,定将两处铺子的存货、银钱、帐目,细细盘查个水落石出,再报与大爹裁夺。」

大官人「嗯」了一声,摩挲着腰间羊脂玉带扣,懒洋洋道:「晓得了。办得倒还仔细,下去吧。」

「是!」玳安响亮地应了一声,虾着腰,倒着碎步,利索地退了下去。

大官人眼皮微擡,目光在孟玉楼身上溜了一转,手指敲着紫檀椅扶手,慢悠悠问道:「那狮子街的绒线铺并布庄,每月里刨去开销,实打实能落几个银子?」

孟玉楼依旧跪着,声音不高却清晰:「回大官人的话。绒线铺是小本营生,出息有限,每月净利……约摸在三十两上下浮动,年景好时或有添头,荒时暴月便短些。布庄……布庄略强些,每月刨净了,总在八十两银子上下,左右也差不得许多。」

大官人听了点点头。

这一年下来,一千三百两有余,近一千五百两的进项!

他不由得重新打量阶下这妇人。

一个寡妇人家,竟能撑起这般营生,年嚼裹出千五百两雪花银,端的会算计,有手段!

可惜生错了时代。

怨不得那些姓杨的族亲,涎水流了三尺长,都盯着这块肥肉!

大官人又问道:「既是这般出息,想必也攒下些体己?怎地不见存银?」

孟玉楼闻听此问,脸色倏地一暗,螓首垂得更低,几乎埋进胸前,声音也细弱蚊蝇,透着几分苦涩与无奈:

「禀大官人。一则是奴家平日宅中用度,人情往来,打点各方!」

「二则杨氏那些族中长辈,逢年过节,红白喜事,总……总孝敬一二,推脱不得!」

她顿了顿,才艰难续道:「……再有前些时,为……为与大官人争.奴家……奴家把历年积攒下的两千余两存银,尽数填了进去……犹嫌不足,还……还挪借了些印子钱……」

话到最后,已是声若游丝,带着颤音。

大官人面上虽只眉毛微挑,心底却翻江倒海,若非自己搬动了清河县达官贵人开张撑场面,又借着这由头,推出那『十人成团』的法子……这一局,鹿死谁手,还真难说!

这孟玉楼,倒是个敢把身家性命都押上去的狠角色!

这一趟救她回来,少说也有三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落袋!

更妙的是,这美艳的小寡妇竟与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如今这清河县里,从绒线铺子到布庄行当,再到那绸缎庄,上下几道关口,如今都捏在自己手心里。

只消再收罗几个顶尖的巧手裁缝,便能将那些绫罗绸缎都变作时新衣裳,开一个大型成衣铺子!

将这成衣买卖直捣那京师并南方繁华地面,也是日进斗金的营生!

想到这里。

大官人仔细打量着这个女人!

只见她跪得笔直,身上还穿着白荷潞绸袄儿,鹅黄挑线裙子。

臀儿沉甸甸地压在脚后跟上。

而那双腿修长,自丰臀下笔直地向前延伸,虽极力并拢,却因着腿肉丰腴,膝盖内侧仍不免紧紧相贴。

将那一段腿根至膝上的丰腴曲线勾勒得饱满溢出。

烛光摇曳,映得她裙袄上金线闪闪,却也照出她额角渗出的细汗,几缕鬓发狼狈地黏在粉腮旁。

那精心打扮的富贵气象,与这屈辱跪姿、紧绷的衣料下呼之欲出的丰腴,形成一种奇异而强烈的对比——真真是:

罗绮裹玉山,跪地显真章。肉丰脂厚处,狼狈更添香!

大官人慢悠悠啜了口茶,淡淡说道:「你既进了府里当丫头使唤。外头那两个铺子营生,便交出来把,我让徐直一并料理。」

孟玉楼听罢,如遭雷击,那雪白的颈子猛可里一挺,樱唇微启,似有万语千言堵在喉头,终究只化作一团浊气,硬生生咽了回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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