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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历天下时的见闻此刻清晰如昨:

吴州因灌钢法改进的织针,催生出连片的织锦坊,打破了家庭小作坊的局限;

建康米市码头,因粮产丰、舟楫利、运河通,上百艘粮船聚于一处交易,催生出预购契约与粮行商号; 青州冶铁业兴起,让流离失所的佃户,成了领薪度日的工匠......

“这些都如杨兄所说,遵循着事物发展的本质,可若没有人去主动推动,那么这些变化要等多久才会出现?”

崔临照停下脚步,望着湖面波光中自己的倒影:“或许十年,或许百年,依旧还要与守旧势力缠斗不休。

所以,勇于求新求变的人的主动介入,也是推动这天下发展的一股积极力量。 “

崔临照的眼睛亮了起来。

杨灿发明了杨公犁,犁更好了,地更多了,可灌溉便跟不上了。

于是,他又发明了杨公水车。

杨公犁和杨公水车的出现,必然会让此间生产力得以提升,那么接下来就该等着相应的生产关系自然改可那或许还需要等很久,所以杨兄又努力成为了上邽城主。

他不是坐等着这一切自然地发生改变,而是亲手打破旧桎梏,建立更易于发展的新秩序。

所以,人有思想,主动参与,这不是错。 我们齐墨只是用错了方法、走错了路。

齐墨错就错在只走上层路线,像站在云端指手画脚,却不懂底层的“器”与“利”才是根基。 权贵不是天下改变之基,百姓衣食才是。

杨兄啊,我通了,我悟了!

崔临照难掩激动,迫不及待地向工地里走去。

她脑子里满是方才梳理出的思路,那些关于“器”与“利”、“底层根基”的感悟,就像沸腾的水。 她想马上向杨灿求证,她的理解是否正确。

脚步匆匆地走进工地,崔临照忽然看见前方围在了一堆人。

那人群当中隐约有争执声传出来,还夹杂着妇人的啜泣和孩童的哭闹声。

崔临照心头一动,加快脚步挤了进去。

这一看,不由得怔住了......

“得寸进尺了不是?” 人群中央,杨灿一手拎着张纸,一手负在身后,脸色阴沉。

在他面前,一个衣衫蔽旧的瘦男人带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妇人,小妇人怀里还抱着个一岁左右的婴儿。 杨灿沉着脸,抖着手中的文书:“这黑纸白字儿写得清清楚......”

旁边一个墨家弟子低声道:“城主,是白纸黑字。 “

”不重要。” 杨灿摆了摆手:“钱是你领的,押是你画的,手印是你按的,如今你要反悔? “那瘦男人赔笑道:”小人不是反悔,城主大人大量,您...... 再赏小的一点儿......“

“呸! 你也配说养家? “旁边一个应是该地住户的妇人忍不住骂道。

“这吴昆就是个烂赌鬼,领了银子就扎进赌坊,输光了就来讹城主!

他娘子靠做针线活养他和孩子,攒点钱就被他搜走,真是丧良心! “

旁边也有人道:”是啊,这人叫吴昆,得了搬迁银子就一头扎进赌坊了,输光了又来要钱。 “”这人没良心的,他娘子靠给人缝缝补补做针线活儿赚钱养家,只要攒上一点儿,一定被他翻出来输掉。”

围观的乡邻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把吴昆的底细扒了个干净。

杨灿一听这话,眼神锐利了起来。

那吴昆一看邻居们拆穿了他的底细,立即哀嚎起来:“城主老爷,你可别听他们胡说啊,他们就是见不得别人的好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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