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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初说什么来着?” 李有才大笑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盏都晃了起来,那张胖脸满是红光。 “我就说嘛,跟着杨兄弟走,没错的!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做狼还是做狗,全看你是不是跟对了人! “

这话糙理不糙,却把角落里的李凌霄惊得眼皮一跳。

他那双半眯着的眼睛倏地乜视过来,盯了李有才半晌。

李有才只顾着拍桌大笑,那眉飞色舞的模样纯粹是得意忘形。

李凌霄看清楚他不是在暗讽自己这位“落魄的城主”,这才轻轻地吁了口气,端起冷茶抿了一口。 今儿的政事厅里人坐得格外满。 靠里侧的几排椅子上,是参与了丝路商运的核心股东,个个衣着光鲜,脸上带着按捺不住的喜色。

靠门口的位置则坐着上邽城的一众官吏,算是列席旁听者,他们的神情里多半带着几分拘谨与探询。 两拨人泾渭分明,倒把“参会”与“列席”的界限划分得清清楚楚。

李有才笑够了,又一巴掌拍在六盘山牧场主程栋的后背上,力道大得“通通”响,跟擂鼓似的。 “程老小子,老夫当初就劝你别卖股份,你偏不听! 这会儿心里头是不是跟猫爪子挠着似的? 哈哈哈......

程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懊恼得牙根发痒,却还得强装大度地哼哼两声:“赚多赚少都是命,我才不稀话虽如此,他放在膝头的手却是攥成了拳头,谁能想到这趟西域之行竟然会赚这么多啊?

当初杨灿给六庄三牧每家都分了百分之五的股份,不过,却不是每个人都觉得这事儿靠谱的。 程栋就觉得做生意,还是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做生意,实在是不靠谱。

可当时的杨灿“凶名在外”,他又不敢得罪,一点股也不参他是不敢的。

所以离开丰安庄之后,他就私下找李有才商量起来。

他要把“摊派”给他的百分之五的股份,作价卖给李有才一半。

为了能让李有才答应,他还给了一个比本该拿出来的股本更低的价格。

如今想来,那不就是硬扯着人家口袋,把自己的钱往里塞麽?

那会儿的李有才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他刚因杨灿让功,得以升任外务执事,对杨灿感激涕零。

所以当时才咬牙答应下来,想着反正欠了杨灿一个大人情,就当还人情了。 没成想竞然还是得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他越想越乐,拍着程栋的后背笑得更响了。

角落里的李大目穿着一身崭新的青布袍,却紧张得不停往嘴里灌茶,茶水顺着嘴角流到衣襟上都没察觉他做了一辈子账房,经手过的银钱不计其数,却全是替人管着的“过路财神”。

今儿终于要轮到自己拿真金白银的分红,他的手心里早就沁出了汗水。

他一边跟身旁的于家长房管事牛有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一边用眼角余光黏着大厅入口,连眨都不敢多眨一下。

长房采办赵弘遇和仓廪管事马三元凑在一块儿交头接耳着,手指在袖口里偷偷比划着,正在估摸着分红的数目。

芦泊岭的赵山河和青塬里的杜平平则是笑得合不拢嘴,时不时往门口瞟上一眼。

唯有列席的那帮人不知道杨灿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显得格外紧张了些。

典计王熙杰和陈家大少陈胤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市令杨翼和司库主簿木岑并肩坐着,脸色紧绷。 只有王南阳那张万年面瘫脸,瞧不出他有什么情绪。

只有老城主李凌霄坐在角落里,不过,在他旁边却坐着一个体魄强健的年轻人,大约二十六七,那是他的小儿子,李建武。

现在李凌霄的处境在上邽城愈发艰难,尤其是由他负责监斩了屈侯、陈惟宽等人后,他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他只是执行城主杨灿的命令,是不是由他监斩,其实并不能改变屈侯等人的命运。

但是屠刀毕竞是经他的手落下的,加上杨灿对他的态度始终不明朗,所以上邽城的官吏都忙着避嫌。 往日里前呼后拥的老城主,如今在这曾由他主持过议事的政事厅里,倒成了一个无人问津的透明人。 “杨城主来了!” 一直盯着门口的李大目猛地跳起来,声音都兴奋的发颤了,立刻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

“城主!”

“城主大人!”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问候声此起彼伏,伴着一阵椅子擦地的声响。

唯有李有才依旧红光满面,像尊笑弥勒似的,大咧咧地挥手:“来啦,老弟! “

杨灿在门口稍作停顿,目光扫过厅内肃立的众人。

眼见厅中所有人都已肃然起立,他这才微微颔首,举步走向最前方的正位。

热娜拜尔早已忘了新靴磨脚的疼,快步跟在他的身侧。

为了避开磨脚的地方,她迈步时下意识地调整了步姿,因此屁股扭得幅度就格外大了些,看着好不荡漾。

主位上只有一案、一椅,但是在侧下方,却临时加设了一把椅子,那是给热娜留的。

杨灿走到公案后面,向众人环顾一眼,双手虚按:“诸位,请坐! “

众人”哗啦啦“坐下,杨灿也在主位后坐下来,热娜便在他公案旁那张加设的椅子上坐下了。 杨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道:“我知道诸位现在最盼着什么。

要是我扯些无关紧要的场面话,大伙儿怕是嘴上不说,心里得把我骂翻了。

所以,废话就不多说了,咱们直奔主题。 “

这话一出,政事厅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先前紧绷的气氛瞬间松快下来。

“这就对了。”

杨灿放下茶盏,语气轻松:“今儿不是城主训话,是咱们合伙做生意,我给大伙儿报账来的。 都放轻松他转头看向热娜:“热娜,你来说吧,拣重点说,让大伙儿听得明白。 “

”是,主...... 杨先生。 “热娜差点脱口喊出”主人“,嫩脸一红,连忙改口。

明面上,杨灿可只是一个参股股东,股份还没她多呢,现在是商团会议,喊出一声主人像什麽话。 她清了清嗓子,从随身的锦袋里取出一卷账册,却只是扬了扬,便“啪”地丢在桌上。

“诸位,此次丝路之行,咱们商队从上邽出发,经河西入西域,直抵撒马尔罕,前后共计一百八十六天沿途遇过遮天蔽日的沙暴,也跟吐谷浑的马匪周旋过三回。

若不是咱们商团的护卫够硬,又多亏西域诸国的朋友照拂,恐怕连莫贺延碛那片绝地都闯不过去。 “热娜先把此行的艰辛说透,见众人脸色都凝重起来,让他们晓得了其中的艰辛,也知道了这钱赚的不易,这才拿起账册。

“不过,咱们终究是回来了,而且...... 没白跑。 “

其实,相应数据她已经匡算了好几遍,全都记在心里了,但这时总要捧着账册说话,更加让人信服一她顿了顿,照着账册清晰地念道:”各位,咱们这次出的本钱共计六千四百贯,其中索少夫人出资一千二百八十贯,占股两成; 李有才李大执事......“

热娜先把各人的出资念了一遍,念到程栋时,程栋脸上便是一黑,他的半成,现在只是半成的半成啊。 听着旁人的出资数额,程栋心如刀绞!

热娜却没理会他的神色,继续念着成本构成:“货物购置三千二百贯,驼马车辆一千二百八十贯,向导、护卫、通译的酬劳,还有沿途的税费、医药开销......”

一共六千多贯本钱,在此时的跨国商队中,算不得最大规模的。

这时候走丝路短程的小型商队,一般五百到两千贯本钱。

中型商队最高就达上万贯的了,如果是大型跨国商队,数万贯的也是有的。

但他们毕竟是第一次跑丝路,而且大多都是些土财主,集资共计六千多贯,也不算少了。

热娜故意压着收益不说,一桩桩念着成本,众人明知她是在吊胃口,却越听越期待。

这般详尽的成本核算,反倒是证明了收益绝不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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