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瘸腿老辛已带着侍卫围上来,再不走就真走不了了,王南阳当即涌身冲了上去。
他一身宽袖文士袍,身手却矫健如狸猫,瞬间将杨元宝、陈亮言截住。
只是他这一冲,杨灿刚摸到手中的“卡牌”,动作也陡然顿住,三人身法诡谲奇快,实在太难瞄准。 等等...... 身法?
杨灿微微一怔,看向缠斗的三人。
王南阳倒不愚笨,本就是假意出手,也知道两位师叔不会伤他,自然不必出全力,是以他的身法远不如两位师叔那般莫测。
但是,他当初为了投效杨灿,可是给杨灿表演过接炭练拳。
那时的身法......
王南阳一边高声叱喝,装作打得极为吃力,一边在袍袖拂动间,指尖极快地比出巫门秘语手势,示意两位师叔速速撤离。
陈亮言和杨元宝也知今日难以得手。
单是一个杨灿,只靠拳脚便制不住,何况王南阳这边还得假意周旋分神。
二人对视一眼,趁着侍卫包围圈尚未合拢,身形翩然倒纵,向后急掠而去。
“铿铿铿”,机括声接连响起,瘸腿老辛手中的墨家改良连环劲弩连发三枚袖箭。
纵使二人逃遁时仍踏着巫砚步,飘忽难测,可袖箭终究快过身形。
一声闷哼陡然传来,显然有人中箭。
只是人影晃动,一时间竞没人看清是谁挂了彩。
“刷!” 二人相互搀扶着,逾墙而过,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保护城主撤离!” 瘸腿老辛一声大喝。
四名膀大腰圆的侍卫冲上来,将杨灿紧紧挤在中央,急急冲向马车。
他们早被老辛调教过,从不像普通士卒那般只知冲锋,唯一要务便是护住城主性命。
方才变故仓促,他们没能第一时间反应,但谁知道刺客有没有后手?
若对方见掳人不成转而暗箭杀人,后果不堪设想。
是以眼见城主避过首轮袭击,四人当即以自身为肉盾,护着他往马车冲去。
其余侍卫也不急于追赶刺客,纷纷退守马车四周,或提兵刃,或举袖箭,警惕地盯着上下左右六个方向,将马车护得密不透风。
这般阵仗,便是那些没被吓跑的人,也不敢上前询问城主安危了。
杨灿刚被推进车厢,“哢”的一声,前车厢便垂下一块厚实木板,将车身护得严严实实。
瘸腿老辛跳上车辕,一甩马鞭,马车便绝尘而去。
“诸吏皆至衙中见我!”
车中传来杨灿的吩咐,话音落时,马车已冲出三丈开外。
王南阳收了招式,向前走了几步,目送马车远去,又望向两位师叔翻过的墙头。
他目力极好,早已看清,中箭的是陈师叔,部位是...... 屁股。
“嗯,袖箭杀伤力不大,陈师叔屁股肉厚,中上一箭,应该无碍吧?” 王南阳暗自思忖。
经此一役,城主必然戒备森严,再想动手已是千难万难。
只要再捱一个月,等杨城主彻底吸收药性,那“回溯术”便再无用处,想来巫咸也不会再打城主的主意了。
杨翼这时走上两步,心有余悸地四下张望一番,扬声道:“城主有令,命我等赴城主府议事,诸位,请吧! “
长街对面,”陇上春“酒楼二楼雅间的窗欞后,慕容渊与慕容宏济将陈府门前的惊险一幕尽收眼底。 雅间内的炭炉余温渐散,杯中的酒早已凉透。
慕容渊端着酒杯的手倏然顿住,目光扫过下方四散奔逃的人群,又落向那辆绝尘而去的马车,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冷笑。
“不错,这上邽城,可比咱们预想的要热闹得多。”
慕容宏济眯起眼,虬髯下的眉头微微蹙起,道:“杨灿刚执掌上邽便连推新政,动了不少人的好处,对他心怀不满者定然不在少数。 “
”这是好事。” 慕容渊呷了口冷酒,酒液入喉,带着几分凛冽的涩意。
“此人虽有些本事,可只要他短时间内无法彻底掌控上邽,便不能随心所欲推行他的主张。 只要把他拖上三年......“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街上的混乱还未平息,城防兵的嗬斥声与百姓的惊惶声隐约传来。 “三年之后,便是我慕容家振翼而起之时。 届时,他纵有胸有丘壑,也再无伸展的余地了! “陈府门前的变故,木嬷嬷也看得一清二楚。
于醒龙从陈府出来时,街道便已临时戒严,她混在路边围观的百姓里,却不料撞上了这场刺杀。 此刻杨灿的护卫护着人绝尘而去,只留两名侍卫匆匆去通知城防司与捕盗署,一众官吏也纷纷往城主府赶去,街禁才重新放开。
木嬷嬷缓缓挪上街头,枯瘦的目光落在地上那滩刺目的血迹上。
也不知是混战中受伤的侍卫所留,还是哪个刺客仓皇逃窜时滴落的。
她嘴角噙起一抹意味难明的笑意,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诡谲,只觉这场戏,看得甚是有趣。 于她而言,慕容阀之外的地界,自然是越乱越好。
与此同时,六疾馆后院,一间密室内正弥漫着凝重又阴森的气息。
房屋中央立着一张由整根原木刨制而成的窄榻,木板光滑无痕,不见半点拼接的缝隙。
榻的四角凿有凹槽,其中一角的凹槽还打通了孔洞,下方稳稳架着一只半人高的大陶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