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衣衫虽然脏污,却都是绸缎所制,显然不是寻常人家。
越后面的笼车,关押的人衣着越差。
更有数架笼车中,散发着刺鼻臭味。
显然,车队一路行来,有人生生饿死在了车上,尸体无人清理,发出了难闻的尸臭。
“这一路长途跋涉,又死了好几个!”
一架在旁行驶、专门监视笼车的华贵马车上,总管模样的人捏着鼻子,满脸都是嫌弃,“赶快把死人丢出去,动作麻利点!”
“是!”
笼车两侧,当即有侍卫应声,打开木笼大门,把发臭的尸体踢了出去。
“总管,还有个中毒的婢子,看样子也活不久了。”
有个侍卫走到后面,扫了一眼,高声禀报。
总管远远瞥了下,见是个嘴唇泛白、面色青黑,穿着粗布衣裳的垂死少女,面上嫌恶愈加明显:“立刻丢下去!”
轰!
脏污泥土扬起,那少女直接被扔下来,摔在了马大柱身前!
原本在笼车上,她没有发出声息,像是一个死人。
可她摔落下来后,眉头却紧紧皱起,毫无血色的嘴唇翕动,发出一声虚弱的呜咽。
在过往行人的古怪目光中。
马大柱半跪下来,怔怔望着眼前的垂死少女。
脑海深处,那些不曾遗忘的记忆,汹涌炽烈而起。
与眼前情景,重合在了一处。
不顾别人的注视。
马大柱像记忆中一样,伸出有力的双臂,抱起一息尚存的少女,没有嫌弃她身上散发的恶臭,径直走下官道,朝山林间大步走去。
他很清楚,少女中的毒极深。
若是没有山里的草药,必死无疑。
半个时辰过去。
天色渐暗。
马大柱一路抱着她,终于在山崖底部,找到一个栖身山洞,暂且安顿下来。
下一刻。
马大柱取下背后竹筐,拿出里面状若碧柳的草药,神情间没有半分不舍,径直将其揉成了碎末。
这些草药,唤作马粪草,是生长在深山的解毒良药。
此药虽好,可其生长的地方,却在陡峭无比的山崖上,非常危险。
除了天生蛮力、身长腿长的马大柱,马家村中,没人采得到这种草药。
很快。
马大柱把马粪草碎末,聚在一处,收集其渗出的绿色汁水。
涂在少女的嘴唇脸面上。
以及她浑身上下,所有裸露出来的地方。
这些马粪草,马大柱攒了五年。
原本想去郡城,卖上一个好价钱,以求回村后,能够买得两亩薄田,有土地能够耕种。
只不过。
这些珍贵草药,还没来得及卖出去。
现如今,就都用在了少女身上。
“还是不够。”
马大柱叹了口气,望着气息微弱的布衣少女,闭上眼睛,将她发臭的脏污衣衫轻轻脱下。
他伸出一只手,把剩余的马粪草揉碎,取得汁液,将草药涂遍了她的全身。
此时。
天色已经全黑。
马大柱侧过头,看了眼空荡荡的竹筐,低声自言道:“明日还要再采些草药来。”
这话落下。
他拿起少女的衣物,赤膊走到冰凉溪水边,认真将其洗的干干净净,晾在洞外的山石上。
第二日。
马大柱被冰冷山风吹醒。
甫一睁开眼睛,就下意识回头望去。
见那少女披着自己的衣服,仍在安睡,原本微弱呼吸,也相较昨日平稳许多。
马大柱不禁松了口气,神情却逐渐黯淡下来。
所有的一切。
都跟记忆中相同,没有半分改变。
“只是……”
马大柱神情复杂,靠近了些,伸出手,轻轻掀开少女肩膀的衣物。
一团惨绿色的淤血,在她白皙的肩膀上淤积。
这是马粪草的药效,起作用后,逼出的脓毒。
只是。
布衣少女,不曾修有吐纳功夫。
就算马粪草起了效,也只能让毒素堆积在一处。
如果不管不顾,任由其堆积下去,反而会让淤血逆流,侵蚀心脏,最终更为惨烈的毒发身亡。
望着那些绿色丝线,还在朝着肩膀蔓延。
马大柱神情间,没有半分犹豫。
他大步上前,竟是扶着少女手臂,用力咬破她肩膀上的皮肉,直接吸出了一大口碧绿脓毒!
“呕!”
马大柱面色痛苦,转过头去,将脓毒吐在山洞另一侧。
但其唇齿间,却依旧有着碧绿残留。
数息过后。
马大柱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呆滞。
不过片刻后,就恢复了正常。
马大柱用力晃了晃脑袋,神色更加复杂。
下一刻。
他转回身来,继续吸着少女肩膀上的脓毒,没有半刻停歇。
脓毒残留,虽不至死,却让马大柱反应变慢,神智损伤,跟之前相比,呆傻许多。
这正是马大柱回村后,受人欺凌的原因。
若是他还像以前那样,思维敏捷、孔武健壮,根本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时间很快过去。
马大柱白日里,给少女吸出脓毒。
晌午时,则冒着生命危险,攀爬到山崖上,去采马粪草药。
短短几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