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贪污军饷既有腐败的因素也有无奈之处:之前军饷都发不足,更何况其他的支出?打仗不仅仅是军饷的,军械总是要的吧?粮饷不足,十个人的军饷分给一百个人,那就是谁都吃不饱,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十个人的军饷只分给五个人,一人双饷,那幺至少有五个精兵可以用,这就是他妈的家丁的由来。不过毕自严对这一块盯得紧,他跟朱燮元合作已经清理了很多空额了。
真的完完全全杜绝贪腐幺?基本上做不到,要砍很多人,砍了也不顶事。听说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现在军饷已经尽量发下去了,甚至为了发饷,朱由检被戳脊梁骨,现在就看这吃饱的明军到底能不能顶得住建奴了。
再次拒绝了工部疏通黄河的建议,今天的朝会宣告结束。朱由检高高兴兴地拔腿欲走,却突然发生了意外情况。
「陛下,救救陕西吧!」兵部给事中马懋才扑通一声跪倒在朱由检面前,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用力之大,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头皮渗出血来,在黢黑的金砖上留下刺眼的血痕。
朱由检悚然一惊,太监王承恩疾步上前,魏忠贤腰间佩剑出鞘三寸,金瓜力士也紧张地看了过来。
扑通!扑通!扑通!!!
一个、两个、三个.三十个、一百个,越来越多的官员跪下。朱由检这才惊觉今日的早朝与以往不同,人数多了不少。本来他以为只是月末盘帐的时候的正常情况,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这些人长着老秦人的面孔,说话带着秦腔口音,整整齐齐跪伏在御道,堵住了朱由检的退路。他这是遇到逼宫了啊,登基以来的第一次。但是朱由检咽了咽口水,他擡头望向其他人,只见几名阁臣以及堂部高管面上也露出惊愕的表情来。
毕自严脚步迈出半步,但又缩了回来。其他人也纷纷擡头,紧张地看着皇帝。虽然大家平时什幺阉党东林党地喊着,实际上也确实分了大大小小不同的党派:浙党、楚党等等,但是这种事情摆到台面上就不好看了。
现在「秦党」的人都在这里了,实际上并没有秦党,因为在明代陕西的官员很弱小。就像是跳出来的这些人,只有工部左侍郎南居益一个红衣大员,还只是个三品官,并且他是西安的,本来可以不参和的。经济地位与政治地位相关,关中没落了。
大家心里都是有一杆秤的,他们可以对皇帝低头,不代表着他们心里就认可皇帝的想法。在群臣看来,皇帝最近糊涂了,所作所为愈来愈偏离了他们心目中圣明君主的形象,与他们所学习的儒家大道也相去甚远。
朱由检面对逼宫还是有点紧张的,毕竟他又不是马上皇帝,可以一人一骑从玄武门砍到奉天殿。他刚才都以为自己要被刺杀了,背后都是冷汗。还好,或许是这段时间优待官员起了作用,或者是皇权的惯性,他们第一选择是跪求而不是把他给刀了。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你们说要朕救陕西,如何去救?朕难道没有蠲免受灾府县今年的赋税和往年的欠税吗?朕没有让当地官府赈灾吗?今年陕西的赋税朝廷可是一分钱都没有收,全部留用地方了。
朝廷如今财税虽略有好转,但仍旧捉襟见肘。你们不会以为建奴就偃旗息鼓不会来犯了吧?
京师距离陕北千里之遥,无论是粮食还是银两都难以运输。只有银两也是无济于事,千里运粮十去其五,算上返程,再去其五。陕北灾民百万,朝廷要运多少粮食过去才够吃?!」
「就算朝廷无法赈济钱粮,可是陛下撤军弃地之举岂不让人寒心?!」马懋才红着眼睛质问道,血从他的额头流下,显得更加地恐怖。
「朝廷有难处,弃地或是无奈之举,可陛下为何弃地而不迁民?!」南居益也开口问道。